我叫顧輕。
22歲那年,有人告訴我,我是孟家失散多年的千金。
而我,也應該從貧窮簡樸的生活中脫離,去往那個我真正屬於的世界。
我的養父母是一對很普通的夫妻,他們辛苦了半輩子,把我從襁褓嬰兒養成了一個知書達理的女孩。
說實話,他們對我視如己出,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我的事情。
但我還是要離開他們。
我攥了攥衣角,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畢竟,當初主動找上門來,那個說要帶我回孟家的男人,承諾給我的是……
整個孟氏的股份,無盡的財富與權力。
我被安排踏上了回孟家的路。
一路上,我懷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想象着與自己失散多年的父母相認的場面。
我想,他們一定會激動地流下眼淚,然後把我緊緊擁入懷中,告訴我他們有多想我,多心疼我。
但我沒想到,迎接我的,只是幾張冷漠且陌生的人臉。
「怎麼找了這麼個土包子回來,別是騙錢的吧。」
「長得倒是不錯,可這也太沒氣質了。」
「哎,你們看她的衣服,那是從哪兒撿來的破爛啊。」
......
我低着頭,看着身上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和背後那個有些破舊的旅行包,臉上有些火辣辣的。
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我所謂的回歸家庭,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們高高在上,不動聲色地審視着我,仿佛我只是一個與他們無關的路人。
我第一次見到了孟家的宅子,大得驚人,富麗堂皇,是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奢靡。
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是人味。
這裡沒有人味,沒有家的感覺。
我第一次見到孟雪的時候,她臉上掛着燦爛無比的笑容,可眼底那幾分隱晦的敵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你好啊,新來的。」
而我的哥哥孟傑,高高瘦瘦,穿着一身昂貴的定製西裝,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呵,鄉下人。」
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就像是一隻誤入深潭的蝴蝶,想要努力掙扎卻無甚作用,無依無靠,無枝可依。
這是我回到孟家的第一天。
晚上,我被安排住在一間客房裡。
房間內的一切都是奢華的,只是處處布滿灰塵,好像早被人遺忘了一般。
而我的父親孟正庭,在見到我的時候,也只是抬眸掃了我一眼,然後就低下頭,繼續處理着手頭的生意。
他甚至都沒有跟我說一句話。
我的親生父親,第一次見到失散多年的女兒,竟然是這樣的冷漠。
仿佛面前的,不是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而是一個陌生人。
「你回來的不是時候,你母親生病了,在樓上休息,改天再去看她吧。」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看着面前這個陌生的父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先這樣吧,你剛回來,先在客房住下,等過段時間,給你買了房子,你再搬過去。」
孟正庭的語氣很敷衍,顯然是在打發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了句好。
我知道,我這個時候不能提出任何異議,因為我是個外人。
是了,雖然我是孟家血脈,但我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人。
我想說點什麼。
畢竟,他是我的父親,我的身體裡流着他的血。
雖然沒有任何交集的二十幾年,早已將我們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我甚至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
「您忙,我不打擾您了。」
我識趣地退了出去。
晚上,孟家為我舉辦了一場晚宴。孟家的人都來了,他們穿着華麗,舉手投足間流露着上流社會的氣息。
他們談笑風生,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還有我的存在。
這場以我冠名的晚宴,和我沒半點關係。
被強行融入他們的世界,卻又被有意無意地排斥,就連餐桌上,我的座位也被安排在了最末端,離主位遠遠的。
我看着「生病」的孟夫人端着一杯香檳,笑着朝我走來。
「你就是顧輕吧?」
我侷促地站起來,「嗯」了一聲。
她笑得溫婉,可眼底卻閃過一絲不屑的光。
「哎呦,長得可真漂亮,不愧是正庭的女兒。」
她笑着轉過身,跟孟家的親戚們介紹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這位是顧輕,我們正庭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呢。」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尷尬。
我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異類,拴着鎖鏈,等待着觀眾們的評比。
可他們並沒有。
他們笑着敷衍,就好像我只是一場鬧劇,根本不值得他們注意。
孟雪穿着一襲雪白的禮服,優雅地從樓上走下來。
如同一位高貴的公主落入凡塵,她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孟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孟小姐真是才貌雙全啊!」
「孟小姐……」
眾人紛紛圍了上去,嘴裡說着恭維的話。
孟雪微笑着點頭,舉手投足間盡顯名媛風範。
孟雪依偎在孟夫人的懷裡,笑得溫婉得體。
「媽媽,爸爸不是說過了嗎,姐姐流落在外面那麼多年,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她眨巴着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我想,應該是不太習慣我們這樣的家庭吧。」
她的聲音甜甜的,笑容也很美,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我知道,這個家裡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入侵者。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審視和猜忌,還有隨之而來不加掩飾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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