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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嶺之花
墨書 Inktalez
宿舍老幺談了男朋友，按慣例請全宿舍及家屬吃飯。
我發消息給顧暝。
過了很久，他回來電話。
「周末可以，剛在打球。」
微微的喘息聲，以及他獨有的磁啞聲線透過聽筒傳來。
如同帶了電流，酥酥麻麻鑽入耳骨。
心底瞬間冒出粉色泡泡，我露出傻傻的甜笑。
剛想說要去找他。
就聽到他慵懶的聲音漫不經心地傳來。
「不過，有個要求，別對我動手動腳。」
我一窒，臉漲得通紅。
「哪有？我只是牽手。」
「女朋友，誠實點，只是牽手嗎？」
「從手指到手臂，我要是不攔着，還不知道摸哪兒去。」
他壞壞地調笑。
我羞愧，卻無力反駁。
顧暝就像毒藥，對我有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遇見他之前，我是循規蹈矩的乖乖女。
遇見他之後，我變成了貼貼怪。
他每一處都吸引我，一舉一動都讓我着迷。
光是聽到他的聲音，聞到他的味道，我就覺得開心。
每次見面總忍不住想碰碰他，親親他。
可沒想到，看起來很會的他卻清冷板正得要死。
每次他都用那張酷拽的渣男臉不緊不慢地阻止。
「我們才剛交往，慢慢來，別急。」
「我不喜歡在人前有親密舉動。」
「管好你的小爪子，別讓它越界，行嗎？」
我就覺得自己像個逼良為娼的女流氓。
又羞愧，又崩潰。
救命！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後來我才知道，這叫生理性喜歡。
一種發自內心的心動，天生的磁場吸引，下意識的沉淪。
為了不嚇跑好不容易追到的高嶺之花。
我只能拼命壓制自己的邪念，努力維持乖巧清正的女大人設。
當天晚上，整個吃飯過程我都保持得很好。
謹言慎行，規規矩矩。
明明是老幺第一次帶男友見娘家人，我反倒比她還拘謹，引得顧暝頻頻側目。
吃完飯去看電影。
睿智的舍長選擇的是一部驚悚愛情片。
周圍的情侶不少，女孩子們不時發出嬌弱的驚呼聲，然後是各種輕哄安撫的男聲，最後演變成令人面紅耳熱的啾啾聲。
只有我身姿板正，面不斜視。
盯着屏幕的神情無比堅定。
不是我膽大，我只是頭暈。
鼻端全是顧暝好聞的氣息，讓我大腦一片混沌。
心思完全不在電影上。
「好看嗎？」顧暝睨我。
「嗯。」
點完頭，才發現屏幕上正上演着令人血脈僨張的激情戲。
「就知道你喜歡這個。」
他勾出玩味的笑。
血「騰」地上涌，我老臉掛不住了，站起身尿遁。
等我回來，電影正放到緊張刺激的部分。
影廳一片昏暗，恐怖驚悚的音效環繞四周。
我借着手機的光小心往座位走。
突然屏幕里傳來一聲炸裂尖叫。
嚇得我腳下一絆，整個人撲向顧暝。
他一聲悶哼，扣住我手腕，咬牙發出「嘶」的一聲。
「真是一刻也不能大意……」
「你這偷襲，想要我老命嗎？」
我瞬間慌了，結結巴巴地解釋。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我急急忙忙想要抽手，卻被拽得更緊。
他嘆氣，將我鬢邊的碎發撩開：「害怕？」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問電影。
於是連忙點頭，發出小貓般的嗚咽。
「……嗯，好恐怖。」
他捂住我的眼，笑罵了一句。
「別眼睛跟狼似的發綠光，也許老子就信了。」
說完他單手拎起我按在座位上。
難得大方地張開手臂，將我摟進懷裡。
「這樣行了吧？安分點，好好看電影。」
他冤枉我。
可是他抱着我！
我害羞地將臉貼在他胸口，貪婪地輕嗅他身上的味道。
像陽光下的青草地，又像微風吹過的森林。
幸福得令人頭暈目眩。
漸漸地，目光不自覺地上移。
昏暗光線下，那張臉好看得像從漫畫裡走出來的。
英挺的長眉，冷淡的眼睛，高挺的鼻子。
薄唇有着最誘人的弧度，寡淡地抿着，卻似果凍般紅潤。
我不由自主地靠近，再靠近……
「幹嗎？」
他的手掌及時擋在我臉上。
「……嘴邊有蚊子。」
我睜着最無辜的眼，說着最瞎的話。
「所以你打算用嘴幫我打蚊子？」
顧暝氣笑了，乾脆拉開我，把我推回座位。
「嘖，就不能給你一點機會。」
「公共場合，別耍流氓，好嗎？」
我氣呼呼地別過頭。
「不碰就不碰，小氣鬼。」
語氣是玩笑的。
可心底還是划過一陣羞恥。
還有淡淡的失落。
看完電影，大家意猶未盡。
於是轉戰酒吧，玩起真心話大冒險。
幾杯酒下肚，問題越來越勁爆。
當瓶口轉向老幺的男朋友時，場面直接開大。
「你們現在到哪個階段了？」
黑皮體育生一張俊臉瞬間緊張得黑里透紅。
舍長罵了一聲：「不會吧？！」
這是漂亮老幺的第三任男朋友，她淡定抿唇，羞澀一笑。
體育生心虛地端起酒杯，被她攔住。
「還喝什麼？她們都知道答案了。」
我震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你們、不是才談嗎？」
老幺曖昧地沖我眨眼。
「曉星，你暴露嘍。」
我一怔，恨不得把剛才的話吞回去。
這群虎視眈眈的女人，本來就對顧暝充滿興趣。
只怪他名聲太大，又酷又拽又冷淡，看起來像個渣男。
而且之前緋聞不斷，只是從未被坐實。
我是他唯一正式承認的女朋友。
她們一直好奇我們的狀況。
於是下一輪，當瓶子轉向我時，同樣的問題筆直砸來。
「你們現在到哪個階段了？」
我覺得丟臉，悶不吭聲去拿酒杯，卻被老幺擋住。
她那雙眼睛跟千年狐狸似的，滴溜溜地在我倆身上打轉。
「不會吧，你們還在一壘？」
「曉星，我知道你臉皮薄，可也不能總釣着我們顧草。」
「他可是搶手貨，當心釣狠了，跟人跑了。」
老幺借着酒勁，肆無忌憚地取笑。
我滿腹心酸，無處可說，只能強顏歡笑。
推開老幺的手，正想一口悶掉。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伸來，拿起我的酒杯。
顧暝笑着揉我的頭髮。
「我覺得星星這樣挺好，我很喜歡。」
說着低頭替我喝完。
周圍響起一片起鬨聲，都說顧暝太寵。
我只能賠笑，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沒一會兒，啤酒瓶骨碌碌一轉，又指向顧暝。
舍長笑眯眯地來了個神助攻。
「顧草，親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吧。」
周圍瞬間炸了鍋。
「親一個！親一個！」
「法式熱吻！」
「我要拍視頻，上次誰說我們這屆校友不行，顧草談這麼久戀愛，都沒人拍到摁着親的。」
還有人來勸我。
「他喝了不少了，你不是說他不舒服嗎？那就別再讓他喝了。」
「配合一下吧，好曉星，讓我們嗑點糖吧，孩子餓死了！」
「來來，老幺給她示範一下，什麼叫熱戀期的吻。」
老幺毫不忸怩地攬過男朋友，來了個纏綿熱吻。
看得我心跳差點驟停。
仿佛被那股熱給傳染，我臉紅得不行，無措地看向顧暝。
顧暝四平八穩地靠在卡座上，大長腿懶散伸直。
嘴裡叼着根棒棒糖，淡定地看着我的舍友們發瘋。
舍長出來打圓場，叫停起鬨的眾人。
「手機都給我收起來，什麼法式？正常親一下就行。」
顧暝沒動。
「那個，淺淺啄一下也可以？」
顧暝還是沒動。
眾人目光全都移向我，我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快速瞄了眼顧暝，然後看向大家。
尷尬得笑容都快掛不住。
「那個，親下臉頰……可不可以？」
我小聲地打着商量。
大家似乎也品出點味道，沒再為難。
顧暝默不作聲地看着我。
我可憐兮兮地看向他，眼含祈求。
拜託！
委屈一下，給個面子。
他眉頭微蹙了一下，終於拿下嘴裡的棒棒糖。
頎長的身形微微前傾，俯低靠向我的臉。
陽光青草味立即將我籠罩，周圍的喧囂如海浪般退去。
只剩下心臟在胸腔怦怦狂跳，像是隨時破胸而出。
我顫抖着閉上眼睛。
然後下一秒，修長的手指點在我的額頭上，輕輕一推。
他錯身而過，拿過我的酒杯。
「不好意思，最近感冒，不能傳給我家星星。」
「我臉皮薄，也沒當眾表演的習慣。」
「這樣吧，我自罰三杯。」
說着，連同他的酒杯，又拿來個空杯，一起倒滿。
一口一杯，乾淨利落地喝完。
我怔怔地看着，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住。
心臟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揪起。
親臉頰也不行嗎？
寧願喝酒，也不願親我？
他到底……愛不愛我？
我和顧暝的相識緣於一場偷拍。
那天他在打比賽，一群女生將他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我那時正迷上攝影，難得遇到這麼個極品。
於是也擠在人群里，拿着相機瘋狂按快門。
只是運氣比較差，被他當場逮着。
他冷淡着臉，拿過相機，一通哐哐亂刪。
為什麼只刪我的？別人也拍了，難道就因為我是相機？
我憋屈得漲紅了臉，敢怒不敢言。
等到拿回相機，我又樂了。
他漏刪一張，還是撩起衣擺露出一小片腹肌的那張。
後來每次看到這張照片，我都不得不感嘆造物主的偏愛。
他長得太勾人，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還有痞帥的氣質。
聽說追他的學姐學妹都夠組建一個加強連。
當時我純粹是抱着藝術的眼光欣賞，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可就在快淡忘的時候，我玩票性質的約拍接到個新訂單。
見面的時候，我差點沒嚇死。
竟然是顧暝。
他要為即將參加的學科競賽拍點生活照。
沒想到看起來像校霸的他，竟還是個學霸。
幸好他沒認出我，只是他真的很不擅長拍照。
整個過程我要不斷調整他的動作，指導他的表情，逗他放鬆微笑，累得半死。
更要命的是，每次靠近，心都跳得像脫韁的野馬。
挪一下胳膊，偏一下臉頰，抬一下下頜。
每一次的肢體接觸，手指都如同被火燎了一下。
就是很疑惑，給別人拍照也沒這毛病。
好在他雖然冷淡，卻難得好說話。
看了成片後，一句話沒有，直接加微信轉賬。
可這人真有毒。
之後一個多月，我再給別人約拍都索然無味，總覺得鏡頭裡的人哪哪都拍得不好，直接影響我的創作熱情。
可這時，偏偏訂單暴增，簡直應接不暇。
一打聽，嚇出我一身冷汗。
她們都說是在網上看到顧暝的約拍照找上我的，照片上還留有我的聯繫方式。
驚！他不會以為我拿他的照片做廣告吧？
我可沒把照片傳給任何人。
就在我糾結着要不要找他解釋時，卻在路上遇到了他。
他像是剛和人打完架，氣勢凌厲，嘴角破了一塊兒。
眼神冷淡又銳利地瞥來。
我嚇得一個哆嗦，趕緊上前解釋。
「那個，你的照片，不是我放在網上的。」
「難怪最近接到不少騷擾電話。」
「真不是我……」
「我餓了，先吃飯。」
一轉眼，我就莫名其妙地坐在顧暝對面。
請他在學校邊上的小飯店吃飯賠罪。
算了，看在接了那麼多單的分兒上，這飯也該請。
可就在我竭力自證清白的時候，外語系的系花突然沖了進來。
梨花帶雨地衝着顧暝抹眼淚。
「為什麼拉黑我？為什麼躲着我？」
「你到底對我哪裡不滿意？我改還不行嗎？」
顧暝滿臉不耐，黝黑的眼突然看向我。
這是讓我給他騰地方談話？
我體貼地起身，正要走，卻被他一把扯進懷裡。
帶着青草味的氣息迎面撲來，他精準地吻上我的唇。
「看到了嗎？老子有喜歡的人了……」
下面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清，系花什麼時候走的更是不知道。
只覺得大腦里煙花綻放，電流嗞嗞遊走全身。
救命！
這是我的初吻。
直到顧暝連聲道歉，我才從宕機的狀態中暈乎乎回神。
一張嘴卻是：「……我可以追你嗎？」
這下換顧暝宕機。
等到理智歸位，我就後悔了。
可顧暝已經勉為其難地答應，我也不好退縮。
算了，難得遇到這麼有感覺的，撞南牆就撞吧。
他本是高嶺之花，失敗了也不丟臉。
於是我學着別人的樣子，送早餐約飯，打球送水……
一套流程走得有模有樣，兢兢業業。
顧暝嘴角噙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莫測。
直到一個月後，毫無預兆地，他抓起我的手拍了張照。
發在朋友圈。
配文：【就她了，挺好。】
一時間，令無數眼鏡跌碎。
學校論壇癱瘓，表白牆上天天滾動掛我的信息。
我也被這紅運砸暈，以為甜甜的戀愛終於輪到我談。
可真正在一起時，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誰家談戀愛天天泡圖書館，被抓着背單詞考六級。
誰家談戀愛忙着參加各種比賽秀肌肉，讓女朋友全程拍照。
誰家談戀愛真的只用嘴談，不主動親熱，也不讓人親熱。
可他偏偏像塊唐僧肉，香得我目眩神迷。
有次我受不了，借着醉酒主動強吻。
他捂住我的嘴，笑得邪氣又嘚瑟。
「你這小腦袋瓜里都裝的什麼黃色廢料？你不會只是看上我的皮囊吧？」
「皮囊也是你的一部分。」
「放過皮囊吧，多欣賞一下你男朋友的其他優點，行嗎？」
我羞紅了臉，可就是不撒手。
鼓足勇氣問：「……難道，你就不想嗎？」
他盯着我，目光漸漸晦暗，喉結狠狠滾動。
「不急，慢慢來，水到渠成……」
「可我想。」
我打斷他的話，氣急地踮腳強吻。
就在我後退的一瞬，他反客為主將我抵在牆上。
我一衝動，暈暈乎乎地在他的脖頸上種下一顆草莓。
事後他很生氣，一周都沒有見我。
我也羞愧懊惱，信誓旦旦地保證再也不犯。
我一直以為他是外表浪蕩、內心純正的寶藏男孩。
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你倆到底什麼情況？哪有談戀愛不想親親抱抱？」
「對不起，我錯了，以前嫉妒你吃太好，原來你一直吃不飽。」
「不行，這個問題一定要重視。」
……
回到宿舍，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我頭疼。
我苦笑着聽完，心裡下定決心，是該找他開誠布公談一下。
第二天我發消息給他，他說有事，等他消息。
我從早等到晚，也沒收到信息。
在男寢樓下徘徊時，正好遇到他舍友。
當我問他有沒有看到顧暝時，男生明顯一愣，隨即搖頭。
「你打他電話了嗎？」
「電話關機，他之前說有事在忙。」
「嗯，他是挺忙的，別等了，先回去吧。」
我訥訥地點頭，失望地轉身。
沒走幾步，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問，又掉頭走過去。
然後就聽到他們在小聲談話。
「剛不是在門口咖啡館看到暝哥，怎麼不告訴他女朋友？」
「你們懂什麼？暝哥不接電話，肯定就是不想理。」
「不會吧，暝哥膩了？小姑娘長得挺乖。」
「嗤——表面乖而已，你們沒看過暝哥頂着唇印回來的樣子，臉黑得像鍋底，一看就是被強迫了。」
「暝哥不喜歡人碰，但對女朋友也這樣，我猜大概就是沒走幾分心吧。」
「可能就是拿她當擋箭牌，畢竟當初那個外語系的太難纏。」
「不會吧，暝哥不是這種人。」
「嘖，剛在咖啡館你也看到了那個大美女，那才是暝哥的白月光，經常來找他，每次暝哥都很煩，最後還是去了，有次晚上都沒回來。」
……
我再也聽不下去，轉身奔向門口。
果然，顧暝和一個披着海藻般長發的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
女孩明艷照人，正挨着他的肩膀嗚嗚哭泣。
向來不讓人碰的顧暝卻沒有推開她。
還抽了一張紙給她。
眼睫低垂，似乎在安慰着什麼。
我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原來不喜歡親親抱抱，不是因為傳統板正。
而是因為……不愛。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如果真愛，又怎會如此循規蹈矩？
我這人向來不會為難自己。
從來不會竭盡全力去夠取明知夠不到的東西。
顧暝對我來說，是唯一的意外。
為他，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勉強自己。
其實從第一次被他推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在勉強。
既然撞了南牆，那就回頭好好療傷。
反覆去撞，真是沒意思透了。
我自嘲一笑，掏出手機，編輯短信發出。
【膩了，分手吧。】
然後拉黑刪號，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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