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學生代表,每個班只有一個名額。
班主任提議,讓同學們寫心目中,最適合當學生代表的同學,由班長
收集投票。
陸偉澤對這種事不感興趣,懶洋洋地走出教室。
趙星海追出來,笑道:「陸哥,你別擔心,我會安排同學們投票給你
的。」
陸偉澤淡淡道:「選上選不上都無所謂,這種麻煩事別找我。」
趙星海嘿嘿一笑:「好嘞!」」
下午的自習課上,曹達拿着筆記本過來,讓同學們把心中理想的學生
代表名字寫在紙上。
陸偉澤拿着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曹達收上來一看,陸偉澤的票數遙遙領先,秦曉的票數寥寥無幾。
他不由鬆了口氣,正要合上筆記本,眼角餘光瞥見一張紙條上的名字——秦曉。
這兩個字,像兩根刺,狠狠扎進曹達的眼睛裡。
他抬起頭,望向我。
我拿着筆,專注地寫着什麼,仿佛沒有感覺到他的注視。
曹達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投票結果出來,陸偉澤以絕對優勢,當選為學生代表。
放學後,陸偉澤和趙星海他們去打球,全程冷着臉,一副誰欠了他八
百萬沒還的模樣。
趙星海他們見狀,也不敢招惹他。
我拿着一瓶礦泉水來到操場邊,望着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陸偉澤,眼
中閃過一抹心疼。
我等了一會兒,等到他們中場休息,才拿着水走過去。
「陸偉澤,喝水。」
陸偉澤抬起眼帘,瞥了我一眼,又垂下眼帘,沒有說話。
我把礦泉水瓶蓋擰開,遞給他:「偉澤。」
這一聲「偉澤」叫得陸偉澤心頭一軟,他接過水瓶,仰頭咕咚咕咚一
飲而盡。
趙星海他們很有眼力見地先走了。
操場上只剩下陸偉澤和我兩個人。
陸偉澤放下水瓶,看着我:「有事嗎?」
「我們談談吧。」
陸偉澤沉默片刻,和我來到小花園。
兩人在長椅上坐下,陸偉澤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說吧。」
我看着他:「你是不是生氣了?」
陸偉澤吐出煙霧,沒有回答。
「你生我的氣了,是嗎?」
陸偉澤擰眉,不耐煩道:「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
「有。」我低着頭,絞着手指,「我手滑,把票投給了秦曉。」
陸偉澤冷笑:「理由。」
「我……」我咬了咬唇,輕聲,「我怕自己跟不上你。」
陸偉澤怔了一下,皺眉道:「什麼跟不上我?」
「你那麼優秀,而我……」我低下頭,聲音越來越低,「我這麼糟糕。」
陸偉澤無語了幾秒鐘,然後把我摟進懷裡,捏着我的下巴,讓我看着
自己:「林楚,看着我。」
我抬起頭,望着他漆黑的眼眸。
「你是最好的。」陸偉澤看着我,溫柔道,「無論你是怎樣的,我都
喜歡你。」
我的心,因為他的這句話,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怔怔地望着他,眼眶漸漸紅了。
陸偉澤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水,柔聲道:「所以,別再胡思亂想了,
嗯?」
入冬後,早上天寒地凍。
陸偉澤卻早早地來到了教室,翻開課本,認真看書。
早自習下課前,秦曉在黑板上貼出演講稿,準備競選學生代表。
我看着秦曉,又看看陸偉澤,擔心他會不高興。
陸偉澤卻神色平靜,好像根本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我正要鬆口氣,卻見陸偉澤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我連忙追出去:「陸偉澤,你去哪兒?」
「辦公室。」
我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回到座位,心神不寧地等待着。
過了好一會兒,陸偉澤回來了,一言不發地坐在座位上。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去找老師幹什麼?」
陸偉澤笑了笑:「不演講了,把學生代表讓給秦曉。」
我怔怔地望着他:「為什麼?」
「有人班群帶節奏,說我靠家裡拿下了演講名額,說我沒有努力,還
說我打架鬥毆,不配當學生代表。」
陸偉澤自嘲地笑了笑:「反正我也懶得參加。」
「你騙人。」我眼睛紅了,「你明明很努力。」
我昨天晚上還看到他熬夜查資料,寫演講稿。
陸偉澤揉了揉我的頭髮:「沒關係,我不在乎。」
「而且……」他頓了頓,「你說不想讓我去演講。」
我哽咽道:「那是之前,現在我想讓你去。」
陸偉澤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把一張紙遞給他:「這個給你。」
陸偉澤接過來看了一眼,紙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是我熬夜為他寫的
演講稿。
陸偉澤把演講稿摺疊起來,放進口袋裡:「謝謝,我收下了。」
「但是不一定非要用。」
「這只是我的心意。」
陸偉澤揉了揉我的頭髮:「好。」
第45章
我發現,喬祺然已經失聯三天了。
我給他打電話,發了無數條消息,始終沒有回應。
我只能找到喬祺然的幾個兄弟,詢問他的下落,卻被告知,喬祺然去
了峒新縣。
我記得,喬祺然的媽媽葬在峒新縣。
擔心喬祺然做什麼傻事,我想了想,決定去找他。
陸偉澤知道這件事後,擔心我一個人去不安全,於是陪我一起前往。
我們先坐車到汽車站,然後買了車票,前往峒新縣。
車上人很多,氣味難聞,我有點暈車,臉色很不好看。
陸偉澤皺了皺眉,給我買了暈車藥,又讓我靠在自己肩膀上,這才好
受一點。
三個多小時後,終於到了峒新縣。
陸偉澤打開地圖,輸入喬祺然發朋友圈定位的那家酒吧,導航路線,
帶着我找過去。
酒吧不大,燈光昏暗,音樂震耳欲聾。
陸偉澤拉着我的手,穿過舞池裡瘋狂扭動的男男女女,終於在一個角
落里看到了喬祺然。
他喝得爛醉如泥,旁邊還坐着一個女人。
女人衣着暴露,濃妝艷抹,一看就是做特殊職業的。
此刻,她正摟着喬祺然的脖子,和他接吻。
陸偉澤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喬祺然雖然脾氣差,但不會做這種出格的事。
我見狀,連忙上前,拍了拍喬祺然的肩膀:「喬祺然。」
喬祺然猛地抬頭,用力推開我:「滾!」
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好被陸偉澤及時扶住。
喬祺然認出了我,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林楚,你這個賤人,都
是你害死了我媽!」
陸偉澤怒了:「喬祺然,你有病吧?」
他剛要上前,卻被我拉住了。
我沖他搖搖頭:「陸偉澤,讓我來處理。」
我走到喬祺然面前,輕聲道:「喬祺然,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喬祺然紅着眼睛瞪着我:「我不用你管,你們都不用管我!」
「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我耐心勸他:「喬祺然,你別這樣,有什麼事好好說。」
「我媽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喬祺然情緒失控,又哭又喊,像個瘋子。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朝陸偉澤使了個眼色。
陸偉澤會意,立刻上前,一把捂住喬祺然的嘴,把他往肩膀上一扛,
往酒吧外面走去。
我連忙跟上。
好不容易出了酒吧,喬祺然酒醒了點,終於不鬧了,只是緊緊抱着陸
偉澤,哀哀哭泣。
陸偉澤嫌棄地翻白眼:「髒死了,別把鼻涕蹭我衣服上。」
喬祺然哭得更大聲了。
我看不下去,戳了戳陸偉澤:「你就不能對他好點?」
陸偉澤輕哼一聲:「我才不管他死活呢,要不是你,我才不會來找他。」
我柔聲道:「陸偉澤,我知道你最好了。」
陸偉澤這才滿意,對喬祺然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喬祺然哭了一路,眼睛腫得像核桃。
我問他家在哪裡,他卻不肯說,只說自己沒有家。
我看着不忍心:「那我帶你回我家吧。」
喬祺然點點頭。
我看向陸偉澤:「陸偉澤,你背他吧。」
陸偉澤不樂意:「憑什麼?」
我哀求地看着他。
陸偉澤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喬祺然面前蹲下:「上來。」
喬祺然趴在陸偉澤背上,抽抽噎噎:「陸偉澤,謝謝你。」
陸偉澤嫌棄道:「閉嘴,安靜點。」
我們找了家賓館,要了兩個相鄰的房間。
陸偉澤用喬祺然錢包里的身份證和錢開了房,我注意到,錢包里有張
我的證件照。
我有點驚訝:「我的照片怎麼在你錢包里?」
喬祺然別開臉,沒有回答。
陸偉澤淡淡道:「我從你入學登記表上撕下來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拿着我的照片幹什麼?」
喬祺然不自然地別開臉:「沒什麼,隨便放。」
我雖然不信,但也沒再追問。
我們分別進了房間。
我先去浴室洗澡,剛洗完,一開門,就見陸偉澤站在外面。
我嚇一跳:「你幹什麼?」
陸偉澤眼神閃躲:「我叫了外賣,問你吃什麼。」
我說了一串菜名,陸偉澤默默記下,轉身回了房間。
我擦乾頭髮,從行李箱裡找了套睡衣,剛穿好,敲門聲就響起了。
我以為是陸偉澤,結果打開門,卻是喬祺然。
喬祺然眼睛紅腫,神色憔悴,我讓他進屋坐下,問他怎麼了。
喬祺然輕聲道:「林楚,謝謝你。」
我笑了笑:「不用謝,我們是好朋友嘛。」
喬祺然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問他:「還有什麼事嗎?」
喬祺然搖搖頭:「沒有了,你休息吧。」
說完,他起身離開。
我目送他離去,關上門,嘆了口氣。
陸偉澤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沒看到我,聽到隔壁房間傳來我的聲音。
他好奇地走到隔壁房間,推開門,見我和喬祺然正在一起吃飯。
兩人有說有笑,氣氛很溫馨。
陸偉澤心裡莫名湧起一股酸澀的情緒。
他走過去,在我身邊坐下,輕聲道:「我點了外賣,怎麼不過去吃飯?」
我解釋道:「喬祺然第一次住賓館,有點不習慣,所以我陪他吃點。」
陸偉澤點點頭:「嗯,那你們吃吧。」
他看着兩人,心裡暗暗下定決心。
他要保護我們,不讓任何人欺負我們。
喬祺然坐在房間內,尷尬地別開臉,躲避我的目光。
「桌下那瓶消腫藥,是你放的吧?」
喬祺然輕哼一聲:「是我放的,那又怎樣?」
我盯着他:「小時候,你是不是偷偷看過我?」
喬祺然一愣,隨即狡辯:「才沒有。」
我語氣肯定:「你騙人,我記得你的眼神。」
喬祺然臉色微變,不敢看我。
我追問道:「你是不是偷偷看過我洗澡?」
喬祺然面紅耳赤,急忙否認:「我沒有!」
我眯起眼睛,冷冷盯着他。
喬祺然被看得坐立難安,最終落荒而逃,跑出了房間。
我沒有追上去,我知道,喬祺然需要獨自冷靜一下。
喬祺然一路跑到走廊盡頭,望着窗外的月亮,心情複雜。
他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他每晚都會偷偷躲在窗戶後面,看着我的臥
室,直到我的房間熄燈。
有一次,他趁父母不在,讓司機帶着他偷偷去看我。
我收到了一份禮物,是我之前念叨了很久的新款娃娃。
我以為是媽媽送的,開心地笑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我的笑容,也是他永生難忘的笑容。
從那以後,他經常會偷偷去看我,送給我各種禮物。
可是,我一次都沒有打開過。
我把他送的禮物,全部丟進了垃圾桶。
喬祺然想起這些往事,心如刀絞。
他恨我,恨我拋棄了他。
可是,他卻又忍不住想見我。
他跑到樓下,躲在樹後,偷偷看我。
他看到我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有說有笑。
他嫉妒得發狂,恨不得衝上去分開我們。
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他轉身離開,發誓再也不見我,發誓要討厭我。
他在雨中狂奔,任由雨水沖刷他的身體。
他哭了很久,絕望地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他心裡充滿了怨恨,恨我,恨我父母,也恨自己。
他恨我父母拋棄了他,恨他們讓他變成了孤兒。
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忘不了我,恨自己為什麼還喜歡我。
他哭了好久,終於平靜下來。
他站起身,抹乾眼淚,扔掉蛋糕,扔進垃圾桶。
他回到家,跪在醫院,放聲大哭。
他把這些年壓抑的情緒,全部發泄了出來。
他哭得很傷心,像個孩子。
他哭了好久,終於累了,沉沉睡去。
夜色深沉,喬祺然漸漸冷靜下來。
他其實早就原諒了我,只是無法放過自己。
他心裡的痛苦太深,讓他無法釋懷。
喬祺然抱着抱枕,坐在大床上,冷眼瞧着我和陸偉澤在那一邊吃飯一
邊低聲說笑,陸偉澤還一個勁兒地給我夾菜。
「夠了啦,我吃不下了。」我抗議。
陸偉澤滿不在乎:「你這麼瘦,應該多吃點。」
喬祺然嗤之以鼻:「她都多大了,還長身體呢?」
我臉一紅:「我是陸偉澤家的。」
喬祺然氣得抓狂:「陸偉澤,你去死!」
陸偉澤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喬祺然鬱悶地躺在床上玩貪吃蛇,等我們吃完飯,已經快十二點了。
「還痛不痛?」陸偉澤關切地問我。
我點點頭。
陸偉澤扶着我躺下,給我按摩太陽穴,輕聲問道:「還痛不痛?」
我又點點頭。
陸偉澤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給我揉太陽穴。
喬祺然看着陸偉澤痴迷的眼神,頓時明白了,我根本就是在裝痛!
他忍無可忍,大聲吼道:「你們兩個,應該各自回房睡覺了!」
陸偉澤和我對視一眼,心領神會,一起走出了房間。
喬祺然氣得咬牙切齒,這兩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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