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單寧的愛,咖啡與烈酒
墨書 Inktalez
單寧,人如其名,在葡萄酒、在咖啡、在令人上癮的一千萬種苦澀中,由那種最離不開的味道里最為重要的物質組成。她很特別,又很普通,她是以前,你在生活中最常能見到的那種人——面對苦難習慣咬牙堅持、並不反抗也不十分順從,卻將一切視為一種挑戰的人,單寧就是這樣一種人,具有新新時代十分鮮見品質的這樣一個人。
伍天波認為,作為如今的社會學者能夠觀察到單寧,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他還不敢和她提「採訪」,他知道她是一個擅於迴避紛擾的人,尤其是在新新時代,這種想法更顯得難能可貴。當時代呼喚流量,熱度成了大多人夢寐以求的資源,每個人都渴望聚光燈和舞台,他們想展示自我,想突破上限,想馬上成名,好趕緊販賣各式各款的概念和夢幻般甜蜜的情懷。
單寧卻無動於衷,他始終有種感覺,單寧不是真的無動於衷,她其實經歷過什麼,或者說她不想經歷什麼。
「看了嗎?」 「看了看了,今日頭條,劇組用貓炒作,真的毒死了貓,先是動物保護協會發聲質疑,據說導演組連夜找了一個替代品回應,今天又被網友發現了。」 伍天波注意到吧檯細微的動靜,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纏着麻繩的手明顯抖了一下,這家店用的是黃銅細嘴咖啡壺,黃銅導熱性能強,技術不熟練的人能把自己燙起一層泡。單寧的技術很好,但現在恐怕她已經燙到自己了,還好纏着一圈麻繩。
伍天波不覺間對上單寧若有所思的眼神,忙喝了口手邊的咖啡,有點酸的,還有點燙舌,他不懂咖啡,不愛喝咖啡。
他來這是為了觀察,他的任務是一份開題報告,是昨天、今天、明天還有後天的單寧。
他自己是怎樣的人,他恐怕沒有好好想過。
怎樣可以把單寧單獨約出來呢?到咖啡店之外的地方,他們也許可以好好聊一聊,哪怕不能直入主題,起碼也可以假作朋友問候——你吃了嗎,吃了什麼,好吃嗎?伍天波笑了,笑自己大腦失常胡思亂想。
如果在咖啡店以外的地方,恐怕他只算得上單方面認識單寧,怎麼會有機會對她說出自己的困惑。
老天有心幫忙,他的機會來得很快,這家落伍的咖啡廳由於一波「復古」熱潮,僅在一夜間就成了互聯網上新興的網紅打卡地,人來人往,人們在種草與被拔草中火速分享着它的相關圖片。這裡牆上掛着的泛黃海報,牆上寂寞的留聲機,還有櫥櫃裡老闆從世界各地淘來的濾杯,吧檯上老舊發亮的細嘴銅壺,包括這裡咖啡店員手上綁着的一圈麻繩都讓無數新新人深感新奇不已,而單寧不勝其煩。
那些至少重複了成千上萬次的動作,沒有一日如現在這般讓她感到厭煩。她討厭人類,尤其是新新人類。新新人類痴狂,不用大腦,只憑情緒做事。
某種意義上,她覺得他們是未經脫胎換骨的原始動物,理應再從頭進化過。這樣想,大概很刻薄吧,但她還是堅持。
她窩在懶人沙發里,無意間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
挖一勺桃子冰沙,單寧想,明天就辭職吧。在變成所謂的紅人之前,先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電影正好放到女人從嗓子眼拉出一段又一段頭髮,直到猛一下嘔出一個被髮絲包裹着的蟬蛹,同時完成了復活和新生。這已然是另一個人,她相信另一個人會有全新的世界等待開啟。
尤其是對單寧而言,人生從來不會缺乏這種「重新開始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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