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盡然,三老太爺清醒著呢,」孫如蘭冷冷一笑,「還有,三弟妹有所不知,照料過三叔的可不止你我這些長輩,七姑奶奶也盡過心的。」
傅氏一愣,睜了睜眼睛,奇道:「真有此事?對了,有陣子看她確實總往北苑跑,我當以為她去看婆婆了,不成想安著這份『心』,」她微頓,像有意激起孫如蘭情緒似的歎口氣,夾槍帶棒,「也無怪乎三老太爺眼裏隻有這麽個曾冒煙,牙根發癢,卻突然目光一閃,反唇相譏道:
「怎麽?三老爺也要依照遺囑行事,分文不留的給七姑奶奶?」
孫如蘭就是聽出傅氏話裏話外的暗示三房未得一分,想聯合她一起對自己男人叨念幾句,興孫女了。」
孫如蘭氣得鼻孔許情況會出現轉機,因此不經意的轉了話鋒。
「可不是嗎?」傅憐音果然上鉤,揚著手中的帕子,歎氣的碎碎念念道,「早把話給死了,我頭個想到的就是大嫂,」傅氏向孫氏投去「密切」的一瞥,言辭愈發義憤填膺,「你所做的一切,國公府上下人盡皆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我們三房,不也輪流讓人去照料了這麽許久,難道換來三叔這般對待?老爺也真是,不知道怎麽想的。」
孫如蘭恨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和三夫人一起倒倒苦水,但這樣一來,唯恐毀了她作為「長嫂」慣有的大度形象,還是隱忍為上,再則雲氏的男子一個比一個死心眼,一旦決定了的事,再多都是廢話。
想來這三夫人來替大房「打抱不平」是假,想拿她當槍使倒是有幾分真,念及此,孫如蘭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瞥了傅憐音一眼,道:
「聽當家的,老爺們怎麽做,我們婦道人家私底下牢騷幾句也就算了。」言外之意便是:找我也沒用。傅憐音被孫如蘭急轉直下的態度弄得如墜雲霧,摸不著頭腦,又一細品她方才話中之意,知道被孫如蘭看破意圖,當即臉紅倒耳根,尷尬的抽動幾下嘴角道:
「大嫂教訓的是,這是爺們操心的事,我們就別多嘴了,我就是來找您聊聊家常不是?」
孫如蘭回了個幹巴巴的笑容,雙方陷入僵局,傅憐音如坐針氈,正不知怎麽收場,準備起身告辭,三房丫鬟錦繡上門稟告道:「稟大夫人,三夫人,七姑奶奶回府了。」
傅氏和孫氏同時回頭,訝異道:「怎麽突然就回來了?人在哪兒?」
錦繡道:「在三房,等著夫人呢。」
「消息傳的夠快的,」傅憐音眯了眯眼睛,嗤笑一聲道,「這三叔還沒入土呢,就這麽迫不及待了?」她有意無意的瞄孫氏一眼,希望能激起對方的不悅「同仇敵愾」,奈何見大夫人不為所動,隻得邀請,「嫂子,您也有些日子沒上三房坐了,難得七姑奶奶回府,要一起過去麽?」
孫如蘭眼巴巴的正等著傅氏這句話——她實在太想知道雲可馨是不是為這事回來的,更想知道她是怎麽想的,甚是求之不得,忙笑著應承道:
「也好,去看看七姑奶奶……」
妯娌二人手挽著手朝三房西苑走去,談笑風生,錦繡心下歎笑:若不是親眼見過她們在彼此背後相互刻薄,還真以為她們情同姐妹,難分難舍。
「娘親,大伯母,」雲可馨見傅憐音和孫如蘭同時出現,起身行禮道,「多日未曾回府探望,還請原諒。」
「什麽『原諒』的傻話,見外了不是?」孫如蘭近前,親熱的拉了雲可馨的手左看右看,「聽老爺你已有身孕數月,怎的還是這般清瘦,這可不行,得注意保養好身子。」
「謝大伯母關懷,」雲可馨欠身微笑道,「虧了大伯的診脈,還時常給我帶些保胎安胎的補品和藥材,托夫君帶回來給我,還沒機會向大伯聲謝謝呢。」
傅憐音笑著插一句道:「到七姑爺,人呢,怎麽不見影子?」
「夫君今日宮中瑣事繁忙,常常早出晚歸,今他把我送到國公府門口就匆匆告別了,是傍晚來接我。」
孫如蘭讓雲可馨坐了下來,等著她開口關於三老太爺遺囑的事,熟料雲可馨隻字未提,隻和她們閑聊,傅氏和孫氏皆麵麵相覷,疑竇叢生。
「馨兒,聽你在四叔店裏幹的不錯,怎樣,掌櫃了麽?」孫如蘭壓下心中的好奇心,順勢聊了起來,「店裏生意如何?」
「能獨自掌櫃了,」雲可馨從容的笑道,「一些賬目什麽的也能理得清,四叔還算滿意,店裏的生意麽,不錯的。」
傅憐音早聽雲揚口中得知了雲可馨一人接下四老爺雲城的三家店,幹得風生水起,如魚得水,據賺了不少錢,雖她曾托雲揚帶回些許銀兩「盡孝心」,卻得知雲可馨私底下也有給二房,當即嫉妒的不行,總懷疑雲可馨「厚此薄彼」虧待了三房,但因無憑無據,也不好什麽。
「我也聽四老爺了,誇你聰慧能幹,」孫氏笑笑道,「很會做生意呢,來也怪,從前大伯母怎麽就沒看出來馨兒這麽精明。」
雲可馨淡淡一笑:大伯母也許是懷疑上自己回來的目的了,保不齊以為她是回府斂財的,她有這麽貪?
「我哪兒精明拉,都是向四叔學的生意經,」雲可馨嗬嗬一笑帶了過去,她轉頭對三夫人道,「娘親,爹爹何時回府?」
傅憐音飛快掃了孫如蘭一眼,似笑非笑道:「來也巧了,老爺和七姑爺一樣,最近總在宮裏頭忙,馨兒要是不問,為娘還差點忘了,」微頓,旋即轉了話鋒,「怎麽,馨兒是特地回府找老爺的嗎?」
「是,我有事要向爹爹求證一下,」雲可馨坦然道,「但爹爹既未回府,我就稍坐片刻,等他回府也可。」
雲可馨其實很想回二房去看看母親和大哥,奈何又擔心引人猜忌,特別是關於三叔公遺囑一事,在國公府弄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弄不好,二房又該遭人嫉恨了,以為都是二夫人教女兒如何如何,還是等這事平息之後再,反正並不需要太多時間去處理,她隻要把話清就可以。
黃昏未時初,雲揚風塵僕僕的回府了,看到雲可馨很高興,笑道:
「還真是馨兒回來了,之前在宮裏遇到七姑爺,你在這兒,為父還不相信,」他又仔細端詳了一番,淡笑道,「還有,就要當母親的人,可得當心著點。」
雲可馨看著談笑風生卻在眉宇間露出憂愁的雲揚,很是驚異,風吟瀟最近時常自帶這副神情,話也不多,發生什麽事了?難不成宮中有變?雲可馨隻感覺眼皮直跳,險些沒問出來,隻道了自己的來意,當時傅氏和孫氏也在場。
「爹爹,女兒聽四叔了關於三叔公遺囑的事,」可馨當著長輩的麵,坦然而婉轉道,「我想知道這是真的嗎?」
聞言,傅憐音不禁朝孫如蘭投去一個「叫我中了吧」的眼神。
雲揚斂了笑意,認真道:「確有此事,馨兒,三叔是當著大哥和我的麵立下遺囑的,等他老人家一過世,即刻遵照遺囑行事。」
孫如蘭帶著緊張鄙夷各占半分的朝雲可馨看去,以為她會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哪知雲可馨立刻站起,行至雲揚跟前,緩緩跪下道:
「女兒懇請父親和大伯母再做商議,萬不可依囑而行。」
眾人具是一楞,雲揚不解,傅憐音冷笑雲可馨「惺惺作態」,孫如蘭顯得有些意外。隻見雲可馨又了幾個響頭道:
「爹,三叔公久病在床,多是大伯母和娘親派丫鬟和廝在跟前照料,女兒並未盡到半點孝心,何功之有,怎好意思拿他老人家一分一毫。」
雲揚扶起可馨道:「傻丫頭,多大點的事,至於跪地磕頭嗎?至於你方才的雖有幾分道理,但盡孝道這事屬於晚輩分內之事,怎能與利益相關聯,傳出去,我們都成什麽人了?」
「爹爹,原諒女兒情急失言,」雲可馨著道歉的話,卻鐵了心的要服養父,「我是,不論從哪方麵,享有三叔公遺產的都不應當是我,若是遵照遺囑獨享了這筆橫財,女兒真可謂夜不能寐,還請爹爹三思。」
雲揚端詳著雲可馨,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言不由衷的表情,反倒露出哀求之態:七姑奶奶這是怎麽了?嫁了一次就傻了?還是謹慎過頭了?
尋思著,雲揚眯了眯眼睛道:
「馨兒,你真是為難爹爹了,為父和大伯若是應了你,就是違背遺囑,背上不孝的罪責……」瞧見雲可馨又要開口,雲揚一個抬手製止,「三叔還在世,談論這些不甚妥當,放著以後再議不遲。」
雲可馨當即鬆一口氣:終於有突破口,不像之前那麽「死板」了,於是她見好就收的莞爾一笑道:「爹爹英明,女兒就知道什麽事隻要交予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
雲揚顯然很喜歡雲可馨的恭維,謙和的笑道:「鬼丫頭,嘴還是這麽甜,來給爹爹講講你在四弟店裏的幹得如何……」r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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