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可馨進殿,承啟殿門隨即關上。太子並未抬頭,隻把眼皮微微一掀,盯著桌前的棋局,須臾,在她要開口行禮之時,突兀的蹦出三個字:
「你真狠!」
雲可馨愣了愣,,沒料到太子對她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一時間也忘了行禮,隻是幽幽道:「太子……」
太子還是沒有回頭,眼睛盯著桌前的棋局,靈魂好似雲遊外似的道:
「坐過來,替本太子解了這個局。」
「是。」雲可馨順從的坐到了太子對麵的位置。
兩人目光交匯的一瞬,雲可馨猝然覺得心酸:幾年不見,太子已由當初頑皮無憂的男孩變成了現在沉著穩重的男子,俊秀的五官愈發深刻,一雙眼睛極富威懾力,讓人看一眼,會讓對方產生強烈的壓抑之感。
「怎麽不話?」太子見雲可馨一直盯著他瞧,笑了笑,「不認識了?」
「不是,」雲可馨定了定神,淡笑道,「是在想太子方才為何我狠。」
「難道不是嗎?」秦軻端詳著雲可馨反問,「幾年來,你總是避而不見,不論是我差人找你,還是襄妃邀請,統統被你謝絕,你這什麽意思?」
雲可馨苦笑:她要怎麽去跟太子解釋這裏麵紛繁複雜的「利益關係」?
「對不起,太子,」雲可馨微微一頷首,斟詞酌句道。「我有我的苦衷,但從何起,隻是覺得你貴為當今太子。身份高貴而特殊,我這等凡夫俗子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但現在呢,為何突然出現了?」太子秦軻的眼睛直直的審視著雲可馨,「不會是童智宸那家夥讓你來『救火』的吧?」
雲可馨無言,心下嘀咕,太子何時變得這麽語帶鋒芒?受了臻兒死去的打擊?
「太子,你別難過。」她沒有回答,直奔主題道。「臻兒姑娘不管結局如何,在她生前能得到當朝太子的愛也算死而無憾,隻能臻兒與太子沒有相守的緣分,但至少愛過一場不是嗎?倒是您不要再為此做傻事了……」
「本太子就知道七姐是給童智宸當客來的。」秦軻目光一冷,麵露不悅道,「我們之間就沒有別的話題了嗎?」
雲可馨笑容一僵,絳唇微啟著,不知該什麽好。
「不瞞太子,童少爺確實把您的事告訴了我,」片刻,雲可馨耐著性子溫和道,「但我這次來並非是當客。也為了我們曾經短暫的同窗之誼。」
「你還記得當初的事?」太子顯得有些意外和感動,眼圈一紅。
「記得,一切的一切。」望著太子漸現柔和的臉,眼瞳中還閃著瑩光,雲可馨的情緒也受到感染,「太子,您和童少爺是我最美好的回憶。」
太子無言的垂首,盯住眼前淩亂的圍棋棋盤。近乎苦笑著轉了話鋒道:
「可馨,你看看著棋盤。能看出什麽來嗎?」
「太子此時的心境,想必就如同這棋局——煩亂而糾結。」雲可馨望向散亂的棋盤,慢慢的。
秦軻抬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雲可馨,對她又好似對自己一般,道:
「可有解?」
「太子需要靜下心來,」雲可馨微笑卻認真道,「切不可再在臻兒一事上鑽牛角尖,越想隻會讓自己越痛苦,陷入死胡同。」
雲可馨想起了自己前世今生的際遇,對太子又多了幾分理解和同情。
「所以我才想要出家……」秦軻仿佛被抽幹氣力似的歎口氣道,「否則在宮裏成日麵對那些老東西要怎麽心靜?!」到最後太子已是麵色冷峻,語帶嘲諷。
「心靜的方式有百種,」雲可馨毫不間歇的接下話茬兒,語速不疾不徐,「不一定要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
「你怎麽如此武斷的認為『出家』的方式極端?」秦軻的臉又難看起來,話裏滿是冰冷,「七姐,宮裏跟我唱反調的老東西還不夠多麽?現在還要再加上你?」
「太子,倘若您認為我是在跟您唱反調,或是當客,那麽我無法可,」雲可馨且且起身,麵色沉靜道,「女子告退。」
言畢,雲可馨轉身要走,卻給秦軻眼疾手快的拉住手腕,他急切道: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到雲可馨轉過身來,才神色一鬆道,「本太子隻是想聽幾句朋友之間的話,不要牽扯其他。」
雲可馨眼睛看向太子抓著她的手,秦軻歉意的縮回,她這才重新坐下。
「太子,我的意思是,若一個人的心本身靜不下來,那麽無論他到哪裏,心都是一團糟,反之,能調整好心態適應新形勢的,無須以『出家』來尋求內心的寧靜。」
秦軻會意的點頭,低聲道:「可馨,我明白了,你是要忘掉臻兒,忘掉這件傷心事……」
「也不盡然,」雲可馨搖頭,繼續道,「隻是要您暫且放下,至少不要一味的為此苦悶,除了心亂之外,還會讓太子喪失心智和意誌,使您忽略了更多重要的事。」
笑容慢慢在秦恪臉上擴散開來:「可馨,真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的嘴越來越能了,還學會了安慰人。」
雲可馨淡淡一笑笑道:「太子,女子的這些皆屬朋友之間聊談心,沒什麽安慰不安慰的,您不必客氣。」
太子也跟著笑笑:「總之,本太子很感激你今能來,之前沒嚇著你吧?」
雲可馨溫柔的輕搖一下頭,太子望著麵前已長成「女子」的雲可馨,目光裏折射著欣賞和愉悅。
雲可馨卻有些避諱的垂眸,道:「太子,可馨到宮裏已多時,得告辭了。」
「我送你。」太子微微含笑道。
秦軻與雲可馨走出承啟殿,而在殿外守許久久的風吟瀟和童智宸看到二人出來,迎了上去——
「指揮使,替我將七姐安全送回鄂國公府,」秦軻對風吟瀟吩咐道,「不可出分毫差錯。」
「是,風吟瀟畢恭畢敬的頷首,隨即轉向雲可馨道,「七姐,請。」
在雲可馨轉身走下幾個台階之時,太子突然追了下來,走到雲可馨身側:
「可馨,身為太子,我不方便到府拜訪,那麽我能不能召你進宮來?」看到雲可馨麵露猶疑,秦軻解釋道,「放心,我沒有別的意圖,隻想有個話的人,時間不會太長的。」
「好,太子什麽時候想召我進宮就差人來傳話,」雲可馨沒法拒絕太子善意的懇求,隨和道,「可馨從命。」
「後會有期。」太子笑道。
「後會有期!」雲可馨平靜的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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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車裏,風吟瀟忍不住問雲可馨都對太子了什麽,像換了個人似的。
「沒有呀,我隻對他了一些簡單話,」雲可馨一到風吟瀟麵前就顯得很放得開,像隻快樂的鳥兒似的。
「簡單的話?」風吟瀟不信,轉頭揚唇道,「怎麽可能?宮裏上到太後、皇上和皇後,下到我們這些臣子磨破了嘴皮都不動太子,你幾句簡單的話就把他『拉回來』了?」
他望進她的眼眸裏,滿滿的寵溺,心上還有隱隱的「泛酸」——太子對可馨真的隻是「發情誼」麽?向來敏銳的直覺令他感到忐忑。
「什麽『拉回來』?」雲可馨嬌嗔的笑道,「太子好像還沒什麽表示吧,不定我還沒回到鄂國共府,他又想不開了呢。」
風吟瀟忍不住笑出聲來,伸出手輕撫幾下雲可馨的頭——不知何時起,他開始喜歡上用「肢體語言」來表達對她的寵愛,當然也隻是私底下的。
「那可馨答應太子常常進宮——」風吟瀟轉過臉去,眼睛看向下方,聲音低低的問,仿佛他問了什麽不該問的一般感到赧顏。
「君侯真是誇張,」雲可馨哪知風吟瀟此時心中隱約的焦慮,笑道,「太子明明隻是隨口一提,哪有什麽『常常』了。」
風吟瀟回頭,望著眼前秀外慧中、秋水伊人的雲可馨,俊容含著淺笑,心下道:但願是他多想了。
「可馨,如果今後太子果真有召你進宮,我就來接你。」服了自己不可胡思亂想,風吟瀟溫吞水的。
雲可馨垂眸,臉已緋紅一片:她剛想對他這句話的,不曾想竟給他「心有靈犀」的搶先了。
「好。」聰明如她,自然聽得懂他話裏的含義,聲如蚊吶的應聲,卻不敢抬頭與他直視。
感覺到她的羞澀,他捨不得再逗她,隻是壞笑著勾住她的一隻手……
時隔三日,雲可馨就接到太子傳話到宮裏,來接她的人也正是風吟瀟以及他手下的一隊禦前侍衛,並太子在禦花園等她。
雲可馨在風吟瀟的帶領下,徐徐進了禦花園,太子在石橋上朝她招手。
「女子叩見太子。」雲可馨頷首,要屈膝行禮。
「免禮,別跪了,」秦軻伸出手去,及時製止道,「以後若非正式場合,可馨可以無需拘於這些禮數,把我當成童智宸一樣的朋友便是。」
「謝太子,」雲可馨抬頭,笑顏如花,看到太子精神不再萎靡和頹唐,心中如釋重負,「心情好些了嗎?」
「還好,若是還與數日前一樣,本太子也不敢召可馨進宮。」秦軻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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