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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3
"阿瑤，你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柳莊朝前指着一個方向，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間茶館二樓的窗前坐着一名穿着白色長袍的男子，他的臉上覆着一張紗巾，只露出一雙溫潤的眼眸，正盯着手中的茶盞出神。
周舒菡！
只一眼，我便認出了那是我的師兄。
那男人似有所感，轉頭看了過來，然後他愣住了。
我們兩人就這樣遙遙相望，誰也不開口，誰也不捨得移開眼。
周圍的喧囂逐漸遠去，時間也仿佛停滯了，我們眼裡只剩下彼此。
「走！」
突然，我抓着柳莊的手臂，施展輕功向人群里跑去，幾個起落間便已遠離茶樓。
最終我還是忍不住回頭，想看看師兄的反應，師兄像是吃了一驚，猛地站起來，從樓上窗戶跳下來，輕飄飄地落在街道上 ，他紅着眼眶穿梭在人群里，尋覓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但只見人潮洶湧，已不見故人。
「阿瑤，我跑不動了，」
柳莊停下腳步，扶着牆角喘着粗氣，我也停了下來，觀察一番四周，這是一處暗巷，那些盯梢的視線消失了，應該是已經被我們甩開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不見一面嗎？」
柳莊疑惑的問道，他不明白我為什麼不上前跟師兄相認，反而跑開了。
我也是方才想明白，那些盯梢者是衝着師兄來的，他們想通過我找到師兄，這也就解釋了，他們為何只暗中跟着我們，卻一直不現身。
師兄當年到底做了什麼，竟然比我這個殺手首領還吸引仇恨？
「見，當然要見。」只是要選個適合的安全的時機。
「就這樣跑了，周兄不會以為你在恨他，所以不願見他吧。」柳莊的話語裡含着一絲擔憂。
「不會，師兄了解我，即便要恨他也會在眼前恨，我們都不是會逃避的人」
頂多以為我在戲耍他罷了，畢竟我找了他這麼多年，也該讓他嘗嘗這種痛入骨髓的滋味。也許我確實存在這種報復心理，誰知道呢。
「你是不知道，方才我回頭看了一眼，周兄那眼神哦，整個人悲傷的都要碎了。」
柳莊像是看出我的好心情，嘖嘖出聲打趣。
我緊繃着臉，壓抑着內心的激動，微微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師兄那雙多情的眼，此刻怕是已通紅落淚了。
從小到大，他總是這樣狡猾得很，每每我兩之間有爭執，他便紅着眼眶安安靜靜地看着我，不用說什麼我就心軟了。
但師兄其實是極能忍的，他性格堅韌清透，能吃苦又有原則，做什麼事都拼盡全力。若是小病小痛磕着碰着了，他會跟我和師父撒嬌，真痛極了反而一聲不吭，強忍着熬過去。這樣的一個妙人，卻長着一顆七巧玲瓏心，生來就是會因為太過通透而受苦。
「師兄沒那麼脆弱，倒是你，早就知道師兄在這裡？」
我單手拎起柳莊，嘴角微微一勾，湊近他問。
「鬆手，鬆手，我這是在幫你誒。」
柳莊掙開我的手，躲得遠遠的。
我不搭理他，蹙着眉，心中盤算着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和師兄見面。
久別重逢，湧上心頭的竟是近鄉情怯的感覺。
驚喜嗎，有的，但不完全是；恨嗎，也有的，但也不是全部。
愛恨嗔痴仿佛都融進了骨血里，還沒靠近便已擔心滿身的沉鬱的情緒傷到對方，那種朦朧的距離感讓我身心俱疲。
夜幕降臨，星星點點的燈火逐漸亮起。
我像一道幽靈，避開所有耳目，穿行在黑暗之間，風在耳邊輕輕吹過，帶着幾分涼意，我不懼怕黑暗，或許我就是黑暗本身。
我站在師兄的門前，心跳如鼓，連呼吸都放輕了。
我抬起手又放下，這時，門卻無聲無息地打開了，我和師兄毫無防備地打了個照面，再次相顧無言。
師兄的眼底閃過一抹驚喜，然後隱忍又安靜地看着我，仿佛在等我的宣判。
「師兄，不請我進去嗎？」
我的聲音平靜，但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師兄的嘴唇動了動，還是沒出聲，只是往旁邊讓了讓，抓緊袖子的手透出一絲緊張不安。
師兄不說話，我也不說，我本就不是多話的人，況且我今晚是來向師兄要解釋的。
「吃了嗎？」
師兄剛說完就咬緊嘴唇，仿佛在懊惱自己怎麼說出口的是這個。
"想吃師兄做的。」
我勾起嘴角，師兄的話倒是讓氣氛緩和了不少，我也就順水推舟接下他的話了，一直僵持着也不是辦法，況且我是真的懷念師兄做的美食了，那種久違的家的味道。
「你等我，很快就好。」
師兄似乎鬆了口氣，笑着說道，說完便跑下樓，跟店家借廚房。
果然很快，不一會師兄就回房間了，店小二端着飯菜跟在身後。
「現在太晚了，只能做些簡單的菜式，明日再給你做好吃的，可好？」
他笑容溫軟地看着我，眉眼分外勾人，哪還可能說出不好來，他慣會這樣，不管是哭還是笑，都用來拿捏我，我冷哼一聲算是勉強答應。
昏黃的燭火下，師兄倒了杯茶，捧在手裡慢慢品，笑着看我狼吞虎咽。
他身上那種溫柔地暖意又回來了，整個人像是在發光，這是我最喜歡的樣子，看着光暈里的他，我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終於有了失而復得的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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