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的過程中,林浩明總是不經意間提醒,要我先打開房門。說一次還好,連續強調了幾次後,我有些狐疑,「你不會出門的時候忘帶鑰匙了吧?」
林浩明無辜地把雙手舉起來,只見他一手拎着購物袋,一手拿着毛毛的遛狗繩。他撇了撇嘴,「我這不是沒手了嗎?」
我掏出鑰匙,邊開鎖邊扭頭對他調侃道,「沒關係,就算你沒拿鑰匙,我也不會責備你健忘的,我可是個賢妻……」一轉頭,我被屋內的場景嚇了一跳,嘴唇微微張開,腦子一片空白。
屋子被精心裝飾過一番,牆壁上掛滿了我和林浩明戀愛以來拍過的各種合照,地上鋪滿了鮮艷的紅玫瑰,在暖黃燈的照耀下,顯得那樣柔和與夢幻,與我夢中的場景完全重合。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林浩明已經單膝跪在了我的面前,手裡拿着不知道從哪變出的戒指。他舉起戒指的手微微顫抖,彰顯着主人此刻的慌亂與緊張,眼裡確實一片堅定。
「羅露娜女士,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並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嗎?」你願意接受無父無母的我,成為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嗎?
柔和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深情地凝望着我,眼裡閃爍幾絲不確定與忐忑,就像小時候童話里出現的王子,真誠地等待着公主的回答。
望着他單膝跪地的動作,我的思緒忽然穿梭回十五年前的盛夏,穿梭回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十歲生日那天,我被爸媽拉到了鄉下的孤兒院,理曰是做點好事,積點福氣,給自己留下一個難忘的生日記憶。一到孤兒院,爸媽就去找院長送生活物資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陌生的院子裡徘徊。
正是盛夏時節,太陽透過繁茂的樹葉,在石子路上投影出點點光斑,蟬聲蛙聲此起彼伏。
我低下頭,無聊又煩躁地踢着腳邊的石頭,心裡默默念叨着爸媽怎麼還不過來。忽然,一個髒兮兮的男孩被同伴推搡到我的面前。同伴們扭着他的胳膊,逼迫他向我單膝跪地。
「又有新家庭來收養孩子了。」一個稍微年長的男孩沖我嬉笑道。
「不是,我家不是……」不是來收養孩子的,就是單純來給你們送水果、送零食的,我家可沒有養二胎的打算啊!
我還沒說完,就被他粗魯地打斷了,他狠狠地拽住跪在地上的男孩的頭髮,將他低垂的頭暴力扯到我面前。「你不是很想走嗎,快巴結巴結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不然怎麼被人家看中啊!」他一邊戲謔,一邊拍打着男孩的臉,引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這可是霸凌啊!孤兒院還有小勢力嗎?我被眼前的一幕驚掉了下巴。
被迫單膝跪地的男孩從始至終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裡滿是絕望。
我心裡一沉,不會還是個啞巴吧?竟然明目張胆欺負殘疾小孩!我一個大跨步,將為首的男孩迅速撂倒在地。周圍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們顯然沒有料到,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竟然能輕鬆放倒孤兒院裡最高的男孩。
望着周圍人震驚的神色,我在心裡默默冷笑。真是開玩笑,我可練了好幾年的空手道,你們這些營養不良的小雞仔,我不知道能放倒多少個。
嚇走周圍人後,我朝被欺負的男孩伸出了手,甜甜地介紹自己,「你好,我叫羅露娜,你叫什麼呀?」男孩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略過了我,一瘸一拐地向裡屋走去。
「什麼人啊,謝謝也不會說一聲,真是個怪胎!」
……
如今,那個怪胎仍是單膝跪地,眼底卻不再是令人心碎的絕望,而是似水般的柔情。
在不知不覺間,我的眼淚早已滾落下來,泣不成聲地回復道,「我願意,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嗎?」我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裡面夾雜着太多欣喜與感動。我們相識於十五年前的盛夏,這十五年的緣分,終於在今天開出了花。
他將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低頭輕輕吻了吻,「我早就覺得這裡缺了些什麼,現在可算彌補上了。」「汪汪!」毛毛也興奮地在我們的腳邊打轉,眼睛濕漉漉的,大尾巴使勁搖呀搖。
剛談戀愛那會,林浩明曾問過我,想要一個怎樣的求婚禮。我一向不喜歡熱鬧,但也沒想過求婚禮的具體模樣,便隨口回答道:「只有你和我在場就好啦!」此後,我們再也沒有探討過這個問題,久到連我都忘記了。
我的每一句話,他卻牢牢記在心裡。我怎麼能不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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