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尤玄曜長劍入鞘,視若無睹地踩過谷肅那截斷臂,抬步遠去。
丞相府前一陣死寂。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眾人終於回過神來,亂作一團。
唯獨楊輕歌仍失神看着尤玄曜離開的方向,直到身後傳來丞相沉怒的語氣:「進來。」
她依言轉身,提着滿是血腥味的嫁衣跟着走進府。
門轟的一聲緊閉。
迎面,楊輕歌就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楊丞相怒不可遏:「混賬東西!看看你招惹的禍害,尤玄曜毀了楊谷兩家的婚約,又砍了谷肅一條胳膊,找不到他,這筆賬就得算到楊家頭上!」
楊輕歌被打偏的臉迅速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
可她顧不上疼,抓着楊丞相的衣袖跪下懇求:「父親,都是女兒的錯,女兒願意承擔一切罪過,還請您放過阿曜!」
楊輕歌字字懇切,一如一年前,丞相抓住準備私奔的她,用尤玄曜的性命威脅她留下成婚時。
那時,楊輕歌在冰天雪地中跪了一夜,為此落下終身寒疾和腿疾,才讓楊丞相鬆口不再找尤玄曜的麻煩。
可如今……
楊丞相一把揮開楊輕歌,召來侍衛:「馬上去找尤玄曜,務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楊輕歌渾身猛然一顫:「父親……」
但楊丞相根本不予理會,直接負手離開。
楊輕歌心慌意亂,連忙喊來婢女蘭念:「快去找阿曜,讓他趕緊走,谷家和父親都不會放過他的!」
見她泛紅的雙眼,蘭念慌忙往外跑去。
寒風夾帶冰雪呼嘯吹過。
楊輕歌渾身凍得止不住顫抖,雙膝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沒了知覺。
她又冷,又痛,可思緒卻不是控制的總是想到尤玄曜。
他是將軍遺孤,不屈的骨氣流在血液里,不管誰欺負他,用什麼方式侮辱他,他都沒求過一次饒。
每次他挨打之後,楊輕歌都會給他清理傷口,她心疼的眼眶都紅了,他卻笑着安慰她……
那時候的尤玄曜像一團溫暖但不灼燒、永遠都熄不滅的火。
可今天再見他,他身上散發的冰冷氣息讓楊輕歌害怕。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楊輕歌跪得意識都有些恍惚。
這時,蘭念趕了回來。
瞧見她,楊輕歌強行掙扎出幾分清明:「他走了嗎?」
蘭念卻是神色複雜:「皇上下了旨,如今的尤公子已經是凌雲將軍,他不會有事的。」
「將軍……」
楊輕歌喃喃重複了一遍,腦袋裡一直緊繃的弦鬆掉,竟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楊輕歌躺在自己閨閣的床榻上。
火爐里燒着炭火,但四肢百骸的骨頭縫裡仍傳來刺骨的寒意。
她本能蜷縮成一團,想抱住自己取暖。
耳邊卻傳來男人戲謔的嗓音:「知道現在外面都怎麼說你嗎?他們說你是個克夫的掃把星。」
楊輕歌一怔,轉頭望去。
就見尤玄曜坐在陰影里的椅子上,骨節分明的十指正把玩着一把漂亮的匕首。
他勾起唇角:「楊輕歌,怎麼辦?你的名聲徹底毀了呢。」
楊輕歌輕輕垂下眼睫,從當初決定要和尤玄曜私奔起,她就早已不在乎名聲。
如今毀了也好,這樣……自己就不用再嫁給任何一個她不愛的人了。
可這樣的沉默落在尤玄曜眼裡,赫然變成她是在因為不能嫁給谷肅而傷心。
他眼底的玩味剎那間被怒火吞噬。
憑什麼他的母親因她而死,她卻還能夠心安理得的想着嫁人?!
尤玄曜猛然起身,一把掐住楊輕歌纖細的脖頸。
「楊輕歌,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嗎?都是因為你!你就該去死!去地下向她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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