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莎搖搖頭:「我怎麼都不想再碰到他們那噁心的皮膚了。」
「這就是我說的,新的敵人。」納爾斯說。
話題本來很玄奇,但是戰爭可能性的出現,使得整個房間都變得無比凝重。
蔣將軍默默地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抬起頭說:「還早,大家有什麼想法可以儘管說出來。」
其實除了納爾斯,其他人也沒什麼好說的。對於他們而言,這一切都太陌生了。而安曉天剛剛說的,也只是從納爾斯口中的話里分析出來的而已。
納爾斯問安曉天:「你講得真的特別好,還有什麼可以繼續的嗎?」
「我……沒了,這是我能得出來的全部結論了。」安曉天說。
納爾斯點點頭,繼續說道:「剛才,曉天基本把我的話說完了,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才。蔣將軍,有他做您的士兵,我覺得您三生有幸。」
「嗯,沒錯,我也覺得。」蔣將軍向安曉天豎了個大拇指。
安曉天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說:「過獎了,過獎了。」
「請問,納爾斯先生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蔣將軍問。
「我想補充一點,呃,哈哈……」納爾斯自己也尷尬地手足無措,有些繃不住了——感覺自己今天補充的東西好像是有點多了。
在場的諸位聽了,也是會心一笑。納爾斯這一繃不住,沉重的氣氛似乎緩和了許多,但很快大家又安靜了下來,希望納爾斯能繼續講下去,畢竟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這是他們遲早要面對的事。
「我不敢保證我講的大家都能聽懂,但現在大家應該知道,他們喪屍分為兩個種類,對於無靈者,我們,要斬盡殺絕!」
納爾斯突然提高了嗓門,那堅決無比的聲音像是在宣誓。
其實納爾斯完全可以對這顆星球的生死存亡置之不理,但是在守護這條道路上,他義無反顧,從未退縮,甚至連回頭也未曾想過。
身為月心人的王子殿下,亡國滅種的那種痛苦,妻離子散的那種哀嚎,納爾斯不想再感受到、聽到第二遍。納爾斯從與劉宣訂立契約那一天起,就已經將自己的生命與信念和地球的未來緊緊結合在了一起。
也許,這就是大愛無疆吧。
他可以為宇宙生命付出一切,也願意為消滅黑暗釋放光明傾其所有。
納爾斯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能讓劉宣能和馬一涵有一個平靜的生活,讓眼前的這些戰友不再受戰爭的摧殘,讓人類不會重蹈他們月心人的覆轍,讓地球,活下去。
「嗯,必須斬盡殺絕!」蔣將軍應和道,「在宇宙敵人來襲之前,先解決掉眼前的危機,否則,將是雪上加霜。」
徐亦誠看了看大家,悄悄地舉起一隻手。
「怎麼了,徐博士,有什麼話儘管說,我們就當是聊閒話,沒必要這么正式。」納爾斯伸手有請徐亦誠發言。
陸莎看着,嘴角輕輕地揚起來了一點。她感覺有些好笑——這哪是什么正式不正式啊,這完全就像是小學生發言一樣。
「那我們,怎麼對待靈屍呢?」徐亦誠問。
就在大家以為納爾斯會思考一下的時候,納爾斯竟然脫口而出:
「結盟。」
「什麼?!」秦偉山和徐亦誠一下子就坐起來了,其他人雖然見過靈屍,但對納爾斯的想法,似乎都多少表現出了一點震驚。
「不是,你,這,你沒事吧。」陸莎皺起的眉頭已經似乎是在控訴那噁心的東西給她心裡留下的創傷,「讓我們活生生的人和那些屍體聯手?我反正是不願意的,我看到他們就想吐。」
其實納爾斯是最理解陸莎的,他和劉宣是第一個趕到的,親眼看見陸莎的手臂被咬開後,血像水管崩裂一樣四射。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看上去,這次納爾斯的想法是真的被孤立了。
「但是,他們靈屍並不是真正的喪屍啊,他們是一個正常的靈魂,寄居在一個軀體裡,僅此而已。」納爾斯希望這樣做思想工作能打消在場諸位的疑慮。
「你比我們懂得多,納爾斯先生。可能我們暫時無法接受,但我們會考慮的。在這之前,能否給我們些說服的理由?」蔣將軍說。
「好,可以。」納爾斯想了想,說,「首先,我想大家應該感覺得到,單憑我們六個人,去對抗來自庫姆勒的萬人裝備精良的大軍,顯然有點力不從心,即使我們再強,雙拳也是難敵四手。如果我們有他們靈屍勢力的支持,我們打贏這場仗的概率會大大增加啊。」
「我們不是有軍隊嘛,為什麼這麼多軍隊不用,非要和那些怪物聯手?」陸莎歪着頭。
「但……」
秦偉山剛想說,陸莎直接扭頭瞪了他一眼。秦偉山又看見了那個想殺人的眼神,為了不傷和氣,他輕輕嘆了一聲,朝陸莎翻了個白眼,眼睛一閉打盹去了。
「第二,他們是來自神域的靈魂,如果能和他們處理好關係,說不定,可以得到時空界王的恩賜啊。試想,瓦姆勒要是能擁有神域那樣超乎宇宙的科技和法術,那瓦姆勒文明可以在短短几年間發展不知多少倍啊。況且,法術是瓦姆勒文明從未涉及的領域,真的不想試着發展一下嗎?」
陸莎好像又想說什麼,她嘴都張開了,最後卻還是把醞釀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蔣將軍點起一根煙——幾個小時沒抽煙了,他心裡痒痒的。對蔣將軍而言,每一根煙,既是煙癮,也是沉思。
「最後一點。」
「嘩啦啦」!
「誰!」
納爾斯居然召喚出了天創套,猛地站了起來。
窗外黃鸝撲騰飛過的聲響嚇得納爾斯回頭往窗外看了一眼,納爾斯轉了過來,向聽眾們道了個歉:「不好意思,我太敏感了。」
蔣將軍安慰道:「這是防禦系統最先進的軍事基地,不會有事的。納爾斯,戰爭的創傷不能只靠自己癒合,我們可以幫你。」
納爾斯溫柔的月光色眼睛,居然一下子黯淡了。納爾斯收起天創套,點點頭。「謝謝將軍,有些事情,還是自己一個人承擔着好。」
不管是什麼種族,戰爭那血腥,那慘狀,無論如何都會留下難以癒合的傷口。這傷口,可能是一輩子的痛,是深夜思念死去的親人時的痛哭流涕,是跪在戰場抱着自己戰友的屍體的傷心無奈,以及,對這個世界永遠的燃燒的怒火。我們很難想象,一個被追殺的亡國亡家的王子,到底懷着多大的仇恨和憤怒。
而且,他還牽扯着一個年輕人的性命。為了讓劉宣活着,讓自己能帶着月心人最後的希望活着,又有誰明白他心裡每天擔驚受怕的恐懼呢。
安曉天原本嚴肅的眼神突然柔和了許多,他輕輕吸了下鼻子,肩膀微微地向下放了點。在座的人誰都是在當一個無人問津卻守護着那些人的憨子,但是和納爾斯的胸懷比起來,他們真的一點都不偉岸。
「扯遠了,哈哈。」納爾斯晃晃腦袋,把剛剛突然翻湧起來的傷感全都甩在了後面,繼續說道:「我覺得吧,靈屍一族至少不對這個世界有害,既然他們來了,就包容下他們吧。畢竟,他們也是曾經在瓦姆勒上生活過的鮮活的人啊。」
「我們完全可以讓他們成為我們的同盟軍和戰友啊。」
大家靜靜地聽着,誰都沒有說話。這些理由也不是沒有根據,安曉天、喬安、陸莎都是在場證明。
「他們的領袖,生前也是你們中國的人,叫苗成岷,按他的話說,他生前是一名消防救援隊伍指戰員,在一次行動中不幸犧牲。我相信他們都是正義的。在這次任務中,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我和劉宣已經不在這裡了——他完全可以殺死我們的。」
大家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或者說,他們在思考。
納爾斯講完了。他低下頭,扯着自己的褲子,心裡卻怎麼也按捺不住自己能被認同的渴望。
為什麼呢?自己為了他們好,還需要渴求他們的允許嗎?
安曉天突然回頭,看了一眼蔣將軍。
蔣將軍和他對視了一眼,清了清嗓子,說:「我們可以接受你的意見,納爾斯先生。您的格局,比我們大得多,最後那一點理由,我深受感動。」
「謝謝將軍。」納爾斯說。
「但是,不是我們反對您。」蔣將軍說,「即便我們能同意,可是,民心才是根本啊。如果人民不願意,那一切都是白談啊。」
「我明白,將軍。」納爾斯說,「對於這一點,我想說的是,不管選擇什麼,是非對錯,都留給時間去審判吧。為了這顆星球的未來,我們必須賭這一把。如果我們是對的,不需要任何更多的解釋,人民自然會擁護我們。即使我們現在不被認同,甚至連我們守護的人都不願意相信我們,但只要我們正義的心在,是金子就不怕埋在沙土裡,就是這個道理啊。」
「我同意。」安曉天明確表態,「我選擇支持納爾斯。」
「我也是。」喬安說。
「算我一個。」徐亦誠說。
「呃,好吧。」秦偉山緩緩地睜開眼,「雖然我沒聽懂,但我願意支持納爾斯兄弟。」
陸莎左看看,右看看,再不表態就要被孤立了。陸莎聳聳肩,說:「嗯,我沒說反對這位月球戰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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