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上掃描而下的藍紫色格狀矩陣光線在森林中來回往復穿梭了若干下,終於在苗成岷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消失了,似乎是因為毫無發現才停止的。所有喪屍靜悄悄地站立着,像一尊尊雕像一樣,連各自體內靈魂為了支持身體運作而吸取外界能量所產生的輕微震動聲也變得斷斷續續,而不是之前那般此起彼伏。呼嘯聲在他們頭頂盤旋,已經持續了五分鐘,大家的神經全部緊繃,時不時往大哥苗成岷那邊望一眼。
在眾喪屍中間,苗成岷雙臂垂直高舉着,所幸他不會出現類似人類的痛覺,若要是以人類的身體機能一百八十度舉起手臂堅持這麼久,恐怕已經酸到動不了了。即便如此,苗成岷依舊感到非常乏力,因為他的力量在沿着雙臂不斷向外涌,虛脫感愈發強烈——整整方圓五百多米的反宇宙能屏障,完全靠他一個人撐了起來。
反宇宙能是混沌結晶內部最主要的能量形式,除了混沌結晶,這種能量只存在於負宇樓層內的宇宙空間之中,即只有魔域的生命能掌握之。沒有人知道反宇宙能的組成形態是什麼,包括得到混沌結晶力量的苗成岷和維利葉也不了解,但是神域裡一直有種傳說,反宇宙能和宇宙能不是一對「鏡面對稱」的存在,但是兩者碰撞在一起能產生非常奇異的反應。
對苗成岷而言,他只知道體內的能量可以對抗此時所在空間中存在的任何輻射,似乎只要反宇宙能一旦展開,就能構建出一個獨立於地球的空間,這也是為何維利葉和他手中聚集能量時,會讓人感到一種陌生感。
安曉天的靈魂偵測裝備發射的微波,全部被苗成岷展開的巨型屏障隔絕,如同一個反雷達系統。但是該裝備靠的是顯示靈魂強度來標記生命的位置,偵測不到所有靈屍的靈魂,不代表它看不見靈魂強度為零的生命,它找到了生命,但是這個生命沒有靈魂駕馭,那隻無靈喪屍就是被其掃描出來的。靈魂與生命是兩個不一樣的東西,如果一個完整的生物是一艘船,那麼靈魂就是這艘船的掌舵人,而生命就是這艘船。沒有靈魂的生命,它的所有行動都無條件將聽從自己的創造者。
這隻無靈喪屍的存在,目前靈屍先鋒隊中只有喬治在樹林中無意間瞥到一眼,甚至他還無法確定那是動物還是無靈者;而安曉天帶來的成像已經明確說明了無靈者的存在,就在公墓管理員施金文失蹤的墓地附近。納爾斯讓安曉天前往掃描的初心,就是想確認這些真正的喪屍是否還在這座山林里,如果沒有,就說明之前在這裡召喚無靈者的人已經帶領自己的喪屍轉移去了其他地方,那麼一切都將變得嚴峻起來;如果沒有,那他們戎星者將立刻出動,以絕後患。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情況是,除了無靈者,這裡還有一批來自神域降維而來的靈屍先鋒隊。
「還沒走嗎?」苗成岷問了一句,腳已經不自然的開始顫抖。
「飛走了。」喬治最後確認道。
苗成岷還是不敢放下手,一直等到那東西飛去遠處的公路瞧不見了,他才緩緩放下手臂。所有喪屍都長噓一口氣,有些喪屍像一灘泥水般癱倒在地上抱怨起來,好像他們比苗成岷還要累。
「這躲躲藏藏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就是啊,我幹嘛要回來嘛!」
……
苗成岷肩膀微微向下放去,他沒有坐下,但是也在輕輕嘆息。現在隊伍里的意志近乎到達了崩潰的邊緣,他知道如果自己領導不佳,隊員遲早會怪罪在自己身上。作為唯一一個被混沌結晶選中的靈魂,他必須保護好同胞,也算是補償他們。雖然自己好像也不欠他們什麼,但是苗成岷總覺得是自己沒給他們希望。
「休息吧,兄弟們。」苗成岷招呼道。
喬治是唯一一個走來安慰苗成岷的:「大哥,辛苦了,要不是有你,我估計我們已經徹底暴露了。」
「沒結束。」苗成岷大口喘着氣,胸口如脹氣般膨脹着,又萎縮下去,「還沒有結束。」
「什麼沒結束?」喬治突然又緊張起來。
苗成岷轉過身看喬治:「你剛剛是不是撿到一個工作證?」
喬治猶豫地點點頭。
「還看到一灘血跡?」
喬治猛地點了下頭。
「還不清楚嗎?這就是答案了。」苗成岷死死盯着烈鷹俠消失的方向,說:「維利葉召喚了這裡所有的無靈者,順手把這裡無辜的看守員給解決了。而看守員的消失必然會引起人類社會的注意,然後就是警察立案,但是這樁案子對他們而言太離奇了!他們需要一些特殊力量,比如剛剛的靈魂偵測。」
「現在的地球這麼發達了?人類不是不相信靈魂的存在嗎?」喬治難以置信。
「沒有不可能,只有未發生的可能。」苗成岷思索着,「或者就是有宇宙中的成熟文明在地球上。他們願意將自己的科技借給我們……哦不是,地球人去使用,他們的關係肯定不錯。」
「你是說,地球已經進入星域社會了嗎?」喬治欣慰道,「看來地球的發展從未讓我失望啊。」
苗成岷想起了什麼,碰了一下喬治:「現在說這些都與我們沒關係了,記住我們是神域派遣來的先鋒隊而已。喬治,用你的眼睛向原來的方向放大,我感覺要出事了。」
喬治放大了自己的視野,在原先烈鷹俠消失的地面上,停着兩架直升機。
「好像……」
「好像什麼?」
「快去召集其他同胞吧,大哥!好像他們開始往這邊來了。」
另一邊 戎星者聯盟視角
第二架直升機的螺旋槳慢慢停了下來,揚起的風塵讓陸莎都睜不開眼睛。陸莎把手臂擋在鼻子前,眯着眼看着那些警察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等待着指令。
「譚市長點名的臨時警隊集結完畢,怎麼行動,就看戎星者們安排了。」蔣將軍對安曉天和劉宣說。
「怎麼說,隊長?」劉宣指了指喬安姐和陸莎。
「陸莎和你一起行動吧,喬安和我好了。」
喬安點點頭,但是陸莎似乎有些意見了,她的嘴彎成一個小圓,說:「啊,我能和喬安姐一起嗎?」
其實,她剛剛把送到嘴邊的話給吞回去了——我能和曉天隊長一起嗎?
「別鬧了莎莎,這不是過家家,執行任務就服從指令。」喬安戳了戳她,陸莎努努嘴,只好自覺地走到了劉宣身邊。陸莎懟了一拳在劉宣的肩上,眼睛淘氣的看向劉宣的側臉,「別來無恙啊。」劉宣只是靦腆地微笑,什麼都沒說。
按照蔣將軍的意思,戎星者與警隊各分兩組,一組配一組,前期先以相同路線出發,共同應對出現的未知情況。森林裡靜得可怕,時不時突然傳出來的鳥叫也會讓人的心裡猛地「咯噔」一下。警隊的成員們緊緊捏着手槍,四處張望着,生怕哪裡就突然冒出一個東西。安曉天頭部的裝甲快速拼裝起來,他的臉掩蓋在了厚重的裝甲之中,同時他將推進器的功率調至了最低,在眾人前方進行緩慢低空飛行巡邏,喬安端着「命運征服者」緊緊跟在安曉天身後,機警的眼神在墨綠色的全息分析鏡後左右觀察着。約莫在安靜的林子內步行了半小時後,喬安說話了,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大家同時全身一震:「前面在走幾步就到了。」
再往上走幾步,就可以看到墓地的全貌了。經過與第二組的短暫交流後,安曉天和喬安姐負責帶隊在墓地內尋找線索,而劉宣和陸莎則負責在外圍行動,他們的目標是找到納爾斯說的那個無靈者。安曉天再次升空,來到低空十五米處細細打量着這個墓地。墓地的泥土上到處都是腳印,凌亂不堪,而且有些墓碑旁邊還有些殘缺的布料。安曉天在低空如幽靈般緩緩遊動着,他的視角掃過一處連着的兩塊墓地,剛想移走,但好像察覺到什麼東西。
安曉天又將頭轉回來——地上有個白白的玩意,而且有很明顯已經被之前到來的警察取樣過的痕跡。他落在地上,起初還不相信自己的猜測,直到他試探地踢了一下那個小白球,翻過來的黑色,着實嚇了安曉天一跳。
黑色的部分,是瞳孔——那是一個眼珠子。
安曉天強壓着胃裡翻湧的胃酸,撿起這個沾滿泥土的眼珠,猶豫了好久,還是將它放進了自己的腰邊的儲物盒中。
「有東西嗎?」喬安見他遲遲不動,覺得他應該看到了什麼,走過來問他。
「沒什麼,我看花眼了。」安曉天轉身剛起飛,只感覺腳踝那邊被什麼扯着,他低頭一看,喬安姐正用力抓着他呢。
「你騙人。」喬安說。
安曉天解鎖了頭盔,苦笑了一下:「你不會想看的,回去反正要上交的,到時候給你看。」
「你等一下。」喬安拉開擋住自己的安曉天,蹲下來仔細查看着原先眼珠子嵌進去的地方,因為她注意到這裡往前幾步的距離之中粒間隙很大,還有明顯的潮濕,沿線全都是疏鬆土質。她將手指伸進了眼珠子陷入而產生的半圓弧坑中,剛碰到泥土邊緣,石子與沙土便開始坍塌,一條細小的線條出現在了二人面前,這條線直指旁邊一步遠的裸露石塊。
「這……」安曉天無法理解,很明顯這是人為產生的,可是用意又是什麼呢。
「應該是指代兩個地點之間的距離。」喬安分析道,同時舉起了相機,「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塊石頭就代表了下一個受害目標。」
「下一個墓地嗎?」安曉天自言自語道。
「喬警官!」
一個隊員打斷了二人的思路,他走過來報告道:「根據民警給的資料圖片,這裡應該有一張工作證落在草叢裡,但是,現在不見了。」
喬安撩起耷拉下來的短髮,接過他的全息平板——民警拍的照片中,有一張工作證在草叢裡,但是現在這個草叢已經空空如也了。
「那我有個問題。」喬安托着腮,「為什麼他們不直接拿走呢?」
「不清楚。」那個警衛說。
喬安果斷地掏出通訊器,撥通了直升機那邊蔣將軍的通訊號碼。
「將軍,我需要您幫我們一個忙。」喬安望着那邊的直升機。
「你說。」
「麻煩問下譚市長,他的警察們有沒有第二次來過這裡,如果有,為什麼不直接拿走地上的工作證作為物證進行調查,謝謝將軍了。」
蔣將軍應了一聲,掛掉了電話。在直升機中的實時顯示屏幕中,他看見喬安的視角從自己的方向拉了回來,看向了安曉天。蔣將軍對他倆還是放心的,畢竟是兩名特種兵。但是另外兩位,他一刻都不敢放鬆,蔣將軍其實對安曉天的分組不是很滿意,但他不是那種有話就說的男人,蔣將軍還是選擇相信安曉天的安排,即便他還只是一個二十幾二歲、入伍沒幾年的新兵。
觀察視角切換至劉宣和陸莎這一方。
樹叢太濃密了,嚴重影響了劉宣和陸莎兩人帶隊的行進速度。
「陸莎,往那邊靠一靠。」劉宣指了一下溪水傳來的方向。陸莎點點頭,沒有叫警隊,獨自一人就往下方的灌木叢外面去了。
「哎,別離我們太遠了。」劉宣趕緊招呼道。
「放心吧,沒事的。」陸莎頭都沒回,不是不願意,而是她忘了。因為,她看到了令她愕然的東西。
「什麼鬼啊……」
陸莎靠在一棵樹旁邊,傻愣愣地看着這個混黃的河水,仔細瞧瞧,似乎還有血混在泥水中,一股腦地向山腳衝去。
「怎麼會這樣?」陸莎走到岸邊,伸出雙手伸進河流中,捧住些許混水,眸中的眼珠微微顫動着。
「陸莎?」
「陸莎!」
「欸!」陸莎猛然回過神來,回頭準備向裡面跑去。
「呃呃呃……」
陸莎的腦袋嗡鳴了一下,渾身就像被寒冰貼着難受。
這聲音……
陸莎像是神經網絡斷線了一般,怎麼都不敢側目。
「呃……」
她能感覺,有東西在迅速向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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