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索文經歷的仇與恨,愛與憎,通過錄音磁帶,像一種致命的病毒,擴散到姜葳莛的身上。
李索文一開始多次上門去找姜葳莛,要向她解釋,都吃了閉門羹。對於姜葳莛來說,父親姜德明剽竊他人作品的恥辱,深深地烙進了她的靈魂,使她羞於再見到李索文;同時又因為父親的死是因為李索文而起,促使她不想見李索文。她忍住傷心,寫下了分手的信,同時,也
把父輩的事情寫成了她最新的小說,也是她此生最後一部小說。這部小說,將會在兩個月後出版。
李索文認為這一切,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他深信姜葳莛不願意見他,是因為無法原諒他。
為了把一切說清楚,他把整件事情,寫成了一篇叫做《悔恨》的中篇小說,寄給了一家知名雜誌社。在雜誌社發表了他的作品之後,他把小說寄給了姜葳莛。小說結尾是:男青年以打開煤氣自殺的方式向女作家贖罪。
姜葳莛收到雜誌後,感到事情不妙,立刻趕到了李索文的家,但是一切已經晚了。姜葳莛沒有報案,她認為李索文的死,是因她而起。她把手鐲留在了李索文的枕邊。
李索文走了,姜葳莛心想,活在世上也再沒有了意義。可是她的懺悔,李索文再也聽不到了。於是,姜葳莛決定在離開人世之前,通知所有的媒體,用最大的聲音,最廣闊的方式向李索文懺悔。
然而,這一切,都是因他的父親姜德明而起,姜葳莛也深愛自己的父親。她不想用自己的手去指責父親,就決定在自殺之前把父親的遺書撕成兩半,一半,交給了她的律師,請他轉交給警方。借警方的手,撕開整個事件的真相。另一半,連同雜誌寄到李索文的住處。我們在李索文的信箱裡,發現刊登《悔恨》的雜誌。雜誌里夾着姜德明的另一半遺囑原件。這裡,」楚毅打開放在身邊的一個皮包,取出幾樣東西:「有幾樣東西給大家看。這是那盤磁帶。警方在李索文家找到的。上面有姜德明說出事實真相的錄音。」楚毅打開了錄音機,裡面傳出李索文和姜德明對質的對話,楚毅只播放了一個開頭,就關掉了,「不過,為了尊重姜葳莛,我們不需要在她的葬禮上聽完。這是那本刊登《悔恨》的雜誌,全國銷售,圖書館也能查到。還有這本姜葳莛最後的小說手稿。一切真相,都在這兩個小說里。」
當楚毅說完這一切的時候,全場寂靜。姜德明,姜葳莛和李索文三個人的自殺,劃出一條令人無奈的軌跡。
許久,話筒里傳來編輯紀徽的一聲兀自長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得到真相的人們並不更加輕鬆,葬禮過後,紛紛消失在雨霧之後,去進行和完成各自的如戲人生。
楚毅走到了出版社的門口,看見燕鴻鑽進雨中一輛出租車。燕鴻恐怕此時不想和他說話。手機響了,楚毅一聽,是女記者劉琦打來的:「楚科長,很感人的故事。」
「對不起,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沒有守住給你獨家新聞的承諾。」楚毅說到,看着出租車橘紅色的尾燈消失在雨中。
「沒關係。我倒希望姜葳莛和李索文能在天堂相見時,能夠兩心釋然。」這句話打動了楚毅。愛人間的恩怨只求能兩心釋然。劉琦沉默了一會兒,說:「楚科長,我有個請求。」
「請說。」
「能不能安排一個時間,我想對你做一個專訪。」
楚毅沒有回答。劉琦等待了片刻,接着說:「這樣,你考慮一下,我等你回答。」說完,掛下了電話。
回到住處,楚毅才覺得全身的骨頭累得散了架。他斜塌着肩膀,走出停車場的腳步沉重。
從停車場走到他所住的單元樓,要步行穿過一個長滿綠蔭的花園。石砌的小徑並不很長,但他恨不得就躺在這雨中,就在這花圃邊好好睡一覺。可是,遠遠地,楚毅看見樓下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燕鴻。她有楚毅公寓的鑰匙,但是她沒有進屋。
燕鴻也看見了楚毅,徑直走到他的面前,眼神後的東西像雨中的山巒,若隱若現,辨別不清。她站在花下,迷迷濛蒙,仿佛一枝被雨水打濕後的海棠。
她踮起了腳尖,摟住楚毅。這是一個略微帶着苦澀的吻,在雨中異常綿長。
楚毅從衣兜里掏出那張姜葳莛的簽名照,遞給燕鴻:「給。這張照片是我偷的,屬於非法所得,留個紀念。」
午夜,整個城市安靜下來。楚毅突然醒來,身邊的燕鴻發出均勻的呼吸。床頭柜上的相框上,價格標籤還沒有被撕下來。楚毅坐起來,點燃一隻煙,試圖撕掉那標籤。標籤紙的粘性很牢,無法完全弄乾淨。
楚毅靜靜地坐在黑夜裡,燕鴻日記里的話,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不需要婚姻的愛情,已經被這個時代變成一種趨勢。姜德明以欺騙的手段獲得了愛情,但不能否定他付出的愛不真誠。李曲源對姜葳莛母親的愛,是真正一生一世的。姜葳莛和李索文的愛,也是超越了生死的。
而黑暗中的他,無法確定,他和燕鴻的愛情,最終會有多少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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