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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謝無淵和柳明月住進了主院，那是我爹娘生前的住處。
侯府的下人動作麻利，半天時間就把裡面清掃了一遍，所有落星鏢局的東西，都被打包扔了出來，堆在院子角落。
新的家具，新的擺設，流水一樣搬了進去。
我帶着林叔和鏢局剩下的幾個兄弟，搬到了後院靠近馬廄的幾間偏房。地方窄小，還帶着一股馬糞味兒。
林叔氣得好幾天沒吃飯，眼睛熬得通紅，幾次想衝到前院去理論，都被我攔住了。
「林叔！別衝動！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總鏢頭！這口氣我咽不下！他謝無淵憑什麼這麼作踐人！當初要不是你……」
「我知道！」我打斷他，聲音帶着疲憊，「可現在他是侯府世子，我們是草民！硬碰硬，吃虧的是我們自己，是整個鏢局！」
林叔一拳砸在牆上，虎目含淚。
鏢局裡的氣氛越來越沉悶。以前大家有說有笑，現在都低着頭幹活，看見前院那些侯府的人，都繞着走。
謝無淵大概也感覺到了。他派人送來不少賞錢和布料，說是給鏢局兄弟們的補償。
但沒人去領。那些東西就一直堆在院子中央。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接待從京城趕來的幕僚、將領。他成了一個真正的上位者，殺伐決斷，不怒自威。
偶爾在院子裡碰到，他會看我一眼，眼神複雜，終究什麼也沒說。
倒是柳明月，對我格外「關照」。
她身邊的侍女，隔三差五就會出現在後院。
一會兒是送來「小姐不吃的」精緻點心，一會兒是拿來「小姐穿不下的」名貴衣裳料子。
美其名曰「賞賜」，實際上就是變着法兒地提醒我身份卑微。
我一概不收，讓她們原樣拿回去。
侍女們大概沒少在柳明月面前添油加醋。柳明月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那天我在院子裡練刀，柳明月帶着兩個侍女，走了過來。
「蘇姑娘真是勤勉。」她站在廊下，手裡把玩着一條馬鞭。
「柳小姐。」我收刀行禮。
「聽聞蘇姑娘的母親，是當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俠『紅影』？」她像是隨口一問。
我心中警鈴大作。我娘的事，除了鏢局的老人，外人很少知道。她一個京城貴女，怎麼知道的？
我面不改色：「柳小姐消息靈通。」
柳明月笑了笑，走下台階，步履輕盈。「家父與江湖略有淵源，曾聽人提起過『紅影』前輩的威名，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她掂了掂手裡的馬鞭，「說起來，明月也學過幾天鞭法，一直想找個機會印證一下。不知蘇姑娘可否賜教？」
她話說得客氣，但眼神里的挑釁意味，瞎子都看得出來。
她是想試試我的斤兩，想當眾給我個難堪，好讓我知難而退。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不遠處的謝無淵。
他也在。他默許了。
我心底最後一絲對「阿影」的念想，徹底熄滅了。
「既然柳小姐有此雅興，」我握緊手中的刀，「蘇燕自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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