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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冰冷的地板，陸離慘白的臉，微弱的呼吸。
他最後那個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扎進我心裡最深的地方。
痛苦、歉疚、警告，還有……恐懼。
「那該死的雨夜……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記得嗎？！」
他的咆哮，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我搖搖欲墜的神經上。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二十年前那個雨夜！
他也在場？！
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幾乎讓我窒息。
我踉蹌着後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才勉強穩住身體。
看着蜷縮在地上的陸離，腰側的襯衫已經被滲出的血染紅了一小片，觸目驚心。
是槍傷。
我幾乎可以肯定。
他到底是誰？
他接近我，是為了什麼？
二十年前的綁架案，無名男屍，氰化物，701戒指，他腰側的槍傷……
無數混亂的線索像毒蛇一樣在我腦海里糾纏、撕咬。
我掏出手機，手指因為顫抖，幾次都按錯了號碼。
最終，我撥通了急救電話，聲音乾澀而嘶啞，簡單說明了情況和地址。
掛掉電話，我沒有再看陸離一眼。
心口像是破開了一個大洞，寒風呼嘯着灌進來。
信任一旦崩塌，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是諷刺。
真相。
我必須找到真相。
不僅僅是為了失蹤的母親，為了無辜慘死的女屍和男屍，也為了我自己。
為了弄清楚，我愛上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陸離的異常，反而像一劑強心針，驅散了我片刻的慌亂，注入了一股近乎偏執的決心。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我沒有留下。
在醫護人員趕到之前，我抓起外套，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公寓。
寒冷的夜風吹在臉上，帶來一絲刺骨的清醒。
我必須立刻回到警局，回到法醫中心。
那裡有我需要的線索。
——
再次面對那具無名男屍，我的心情已經截然不同。
冰冷的解剖台上，他仿佛不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而是連接着無數秘密的鑰匙。
陸離的反應，讓我更加確信，這具屍體絕不簡單。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仔細檢查屍體的每一寸皮膚。
這一次，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他左肩胛骨下方。
那裡，有一個極其隱蔽的紋身。
圖案很小，線條複雜，像某種扭曲的符號，又像是一個抽象的圖騰。
顏色很淡，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若非我這次帶着強烈的目的性，幾乎就要錯過。
我立刻拍照，將圖案導入警局的紋身數據庫進行比對。
【無匹配結果】
屏幕上冰冷的文字，並未讓我意外。
我轉而將圖片上傳到網絡搜索引擎，模糊搜索相關的符號和圖騰。
幾秒鐘後，屏幕上跳出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大多是些邊緣學科論壇、地下研究網站的帖子。
其中一個詞條，瞬間抓住了我的眼球。
「基因印記」。
描述中提到，某些非法人體實驗機構，會給實驗體打上類似的特殊標記，用於區分和追蹤。
而與之相關的討論中，頻繁出現一個詞——「基因改造」。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基因改造？
難道……
我立刻調取了男屍的詳細檢驗報告，目光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數據。
血液樣本，組織切片，毒理分析……
其中一份微量元素分析報告引起了我的注意。
報告顯示，死者體內殘留着幾種極其罕見的金屬元素，含量雖低，但絕非自然環境或普通飲食能夠攝入。
這些金屬元素，通常用於……某些特殊的生物實驗催化劑！
而報告的末尾，對屍體發現地周圍環境的採樣分析中，也檢測到了類似的元素痕跡，並指出可能的來源指向——市郊東南方向的一片廢棄工業區。
線索，終於串聯起來了！
那個紋身，罕見的金屬元素，基因改造……
一個進行着非法基因實驗的神秘實驗室！
而這具男屍，很可能就是從那裡逃出來的實驗體！
巨大的恐懼和一絲病態的興奮同時攫住了我。
如果這個實驗室真的存在，那麼，二十年前，我母親的失蹤，是否也和這裡有關？
那個雨夜，我聞到的苦杏仁味，難道不僅僅是綁匪使用的毒藥，也和這個實驗室的某種實驗有關？
我不敢再想下去。
真相像一個潘多拉魔盒，充滿了致命的誘惑，也潛藏着毀滅的危險。
但我別無選擇。
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我深吸一口氣，脫下白大褂，換上便裝。
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沒有通知警隊。
陸離的背叛，讓我此刻無法再相信任何人。
我必須親自去看看。
——
市郊的廢棄工業區，死寂得像一片被遺忘的墓地。
冰冷的月光灑在鏽跡斑斑的廠房和斷壁殘垣上，投下幢幢鬼影。
空氣中瀰漫着鐵鏽和塵土的味道，偶爾有夜風穿過破敗的窗欞，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根據報告提供的坐標，我找到了那家廢棄的化工廠。
巨大的煙囪像沉默的巨人，在夜色中投下壓抑的陰影。
工廠四周被高高的圍牆攔住，大門緊鎖，上面掛着生鏽的鐵鏈。
我繞着圍牆走了一圈，發現角落處有一段圍牆因為年久失修而坍塌了，留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缺口。
沒有絲毫猶豫，我俯身鑽了進去。
工廠內部比外面更加破敗，荒草叢生，廢棄的管道和機器散落在各處，像一具具鋼鐵的屍骸。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在廠區里搜尋。
根據男屍體內殘留的元素和環境樣本分析，實驗室應該就在這附近。
但這裡除了廢棄的廠房，似乎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判斷錯了？
就在我心生疑慮之際，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麼硬物。
我低頭用手電筒一照，發現是一塊半埋在泥土裡的金屬板。
金屬板的材質很特殊，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我蹲下身，撥開上面的泥土和雜草。
金屬板上，刻着一個模糊的標記。
那個標記……赫然就是我在男屍身上看到的那個複雜符號！
心跳瞬間加速。
這裡一定有入口！
我用力推了推金屬板，紋絲不動。
仔細觀察，發現金屬板邊緣似乎有細微的縫隙。
這更像是一扇偽裝起來的門。
我嘗試着尋找開關，在金屬板周圍摸索着。
終於，在旁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下面，我摸到了一個凹陷的按鈕。
輕輕一按。
咔噠。
一聲輕響，金屬板緩緩向一側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向下延伸的階梯。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種化學試劑的、冰冷刺鼻的氣味，從下方涌了上來。
地下實驗室！
我握緊了口袋裡的手術刀，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和激動，沿着階梯，一步步向下走去。
——
與地面上的破敗荒涼截然不同，地下實驗室內部，卻呈現出一種冰冷而精密的科技感。
明亮的白熾燈光照亮了寬敞的空間，光滑的金屬牆壁，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精密儀器，排列整齊的玻璃器皿，以及……一個個巨大的金屬培養艙。
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消毒水氣味，卻掩蓋不住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這裡安靜得可怕，只有儀器運轉的低微嗡鳴聲。
我小心地避開地上的線路和管道，向實驗室深處走去。
在一個像是中央控制室的房間裡，我看到了一排排閃爍着數據的屏幕。
其中一個屏幕上，赫然顯示着實驗室的監控錄像回放。
我走上前，點開了最近的錄像記錄。
畫面開始播放。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員，在實驗室里忙碌着，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動作機械而麻木。
鏡頭切換，對準了一個巨大的玻璃培養皿。
裡面浸泡着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各種管子連接着他的身體，不斷有氣泡冒出。
屏幕下方，一行醒目的紅色文字不斷滾動。
「實驗體 701，觀察記錄……」
701！
和無名男屍身上的編號一模一樣！
我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畫面繼續播放。
我看到了更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
被束縛在實驗台上，痛苦掙扎的實驗體。
注射不明藥劑後，身體發生可怕異變的人。
甚至……還有被活生生解剖的畫面！
殘忍，血腥，毫無人性！
我的胃部一陣翻湧，強忍着才沒有吐出來。
就在這時，屏幕上跳出了一份實驗報告的文檔。
標題赫然寫着——「完美標本」培育計劃。
「完美標本」！
又是這個詞！
報告裡充斥着大量我看不懂的專業術語和基因序列圖譜。
但我能看懂那些實驗目的和結論。
他們在試圖通過基因改造，製造出某種……擁有超乎常人能力的「完美人類」！
而那些失敗的實驗體，則被當做廢棄物處理掉。
無名男屍，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母親……她當年失蹤，是不是也和這個所謂的「完美標本」計劃有關？！
她是不是……也成了這裡的實驗體？！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像海嘯一樣將我吞沒。
我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就在我試圖拷貝這份報告時，監控畫面的一個角落，一個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個人站在陰影里，背對着攝像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側影。
他穿着深色的西裝，身材高瘦，戴着一副……圓框眼鏡。
儘管看不清他的臉，但那股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到的陰冷、沉鬱的氣質，卻讓我沒來由地一陣心悸。
這個人，一定和這個實驗室有着密切的關係！
他會是誰？
我試圖放大畫面，想要看清他的樣子。
就在這時——
「嗚——嗚——嗚——！！！」
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響徹了整個地下實驗室！
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將整個空間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
頭頂的管道發出哐當哐當的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啟動了！
暴露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來不及多想，立刻沖向最近的一個USB接口，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空U盤插了進去，飛快地拖動着剛才看到的幾份關鍵數據和監控錄像片段！
進度條在飛快地移動。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雜着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
必須馬上離開！
在數據拷貝完成的瞬間，我猛地拔下U盤，轉身就向來時的階梯衝去！
身後的實驗室里，似乎有厚重的金屬門正在緩緩關閉！
我用盡全身力氣向上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炸開！
衝出地面，重新踏上廢棄工廠的土地，我甚至來不及去關上那個金屬入口，就拼命向着圍牆的缺口跑去！
冰冷的月光下，身後工廠的陰影仿佛化作了擇人而噬的巨獸。
我能感覺到，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正在注視着我。
握緊口袋裡那枚承載着恐怖秘密的U盤，我的腳步一刻也不敢停歇。
陸離的臉，母親失蹤的謎團，實驗室里非人的實驗，「完美標本」，那個戴眼鏡的神秘身影……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
而我，已經身不由己地被卷了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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