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在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也微微放鬆下來。
還好,裴觀景並沒有直接給他一張難看的臉色。畢竟樓俞一來,他竟然一時忘了如今自己作為坤澤的身份,與一個天乾外男做出這般親近的舉動,實在是不妥,怕是會讓裴觀景丟了面子吧。
想到這,葉晨心中還是有些愧疚。
但幾乎就在瞬間,那剛剛松下的一口氣又猛地提了起來。
因為他聽到了一聲輕微卻清晰的「嘎嘣」聲,清脆的響聲好似一顆小石子突然投入平靜無波的湖面,「咚」的一聲,打破了原有的寧靜,讓葉晨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顫。
與此同時,他看到裴觀景微微蹙起了眉頭,原本咀嚼的動作瞬間停止,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神情。
葉晨只感覺背後一陣冷風颼颼地吹過。
似乎剛才端得太急,雞蛋里不小心落進去的雞蛋殼,他還沒來得及挑出來,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藏進了蛋糕里。
「觀景,你沒事吧。」他心裡發虛,抖着膽子,聲音輕柔得如同蚊子叫一般,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眼睜睜地看着裴觀景低下頭,將那一小塊已然被咬得更碎的雞蛋殼給吐了出來。
裴觀景心中哪能不生氣呢。
但這氣,可不是因為這塊小小的雞蛋殼。
畢竟平日裡,甭說是葉晨做的食物里有塊雞蛋殼,就算是炒菜里不小心有條蟲子,他也不會多說半句話,只會默默幫葉晨處理掉,當做看不見。只是,現在樓俞回來了,葉晨就變得這般心不在焉的麼?想到這,裴觀景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
裴觀景抬眼看向葉晨。只見他低垂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雙手不安地放在膝上,手指還微微顫抖着,臉上滿是做了錯事怕被責罵的委屈和挫敗。
看着這樣的葉晨,裴觀景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揪了一下,再大的怒氣也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滿的無奈。
所以他只是緩緩地問了一句:「阿晨,樓俞回來,你很高興嗎?」
葉晨反應慢了半拍,絲毫沒聽出裴觀景這句看似風平浪靜的問話背後實則暗潮洶湧,反而滿心歡喜地遵從內心的真實情感,用力地點了點頭,「高興啊,我們在軍中一同生活了一年,見到他平安無事,你難道不開心嗎?」
我一點都不高興!裴觀景在心裡默默地喊了一句,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葉晨這才察覺到周遭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觀景,你,你怎麼了?是不高興了麼?」
裴觀景沒有回答。
半晌,他卻忽然欠身靠近葉晨,直直地望着葉晨的眼睛,用低沉而有力的聲音說道:「阿晨,我們離開這裡吧。」
「啊?」
葉晨有些傻了。
裴觀景還在繼續說:「離開京城,不做王公貴族,只做平民。天下之大,我們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裴觀景這話要是在以前,還沒入京的時候說出來,葉晨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但如今他們已經深陷棋局之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又怎麼可能全身而退呢?再說了,如果他們就這麼逃了,攝政王又怎會輕易放過他們呢?
想到這些,葉晨心裡雖然有些嚮往自由的生活,但還是不想離開這裡,讓他為難。
但他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委婉含蓄地問道:「可是,觀景,如今亂世之中,狼煙四起,到處都不太平,我們又能去哪裡呢?出去了,你能保證我父親和你義父不會找到我們嗎?」
裴觀景再次沉默了。他緩緩地微微低下頭去,陷入了沉思。
是啊,現在就算他帶着葉晨離開了這裡,也依舊過不上安穩的日子。
可他又怎麼捨得讓葉晨跟着他一起過那種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今天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的日子呢?
看來,原本的計劃得提前實施才行。既然這條路走不通,他就只能想盡辦法大權在握,這樣才能真正保住他和葉晨。
樓俞和自己父親交換為質,如今也住在京城,怕是少不了要登門拜訪。
再讓葉晨待在這裡,天天和樓俞相見,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沒辦法忍受這樣的事情,遲早要瘋。
他怎麼能允許葉晨的眼中再有另外一個人呢?更何況還是個天乾!
葉晨的眼中,無論何時何地,都只能有他一個人啊。
於是,一邊想着,裴觀景起身走到他身邊,蹲下身,抓住他的雙手,深情款款的看向他,「阿晨,那我送你回崇州,等兩年後,你安心的嫁給我可好。」
裴觀景頂着這麼副深情模樣,葉晨倒是不好意思了。
一旁的小廝丫鬟見此,早已離開屋內,獨留裴觀景和葉晨二人。
葉晨不說話,垂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麼,裴觀景眼底一暗,從下而上,氣勢洶洶的的吻了上去。
葉晨頓時愣住。
直到當兩人分開時,葉晨才發現裴觀景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是他殺人前的徵兆。
"怎麼了?"葉晨不安地問道。
裴觀景輕撫他的臉頰:"沒事,只是想起些舊事。"
葉晨望着樓俞消失的垂花木雕門,忽然感到腰間一緊。
說完,裴觀景再次吻上,將他抵在桌上,帶着松木香的呼吸撲在唇側,呢喃低語:"阿晨,你愛我嗎?"
裴觀景雖語氣柔和,但手下的動作卻似乎不容他質疑,不等葉晨做出回答。裴觀景直接大手覆上,緊緊抓住葉晨的細腰,貼上他白皙的脖頸,細吻鋪天蓋地的迎面而來。
"疼..."葉晨皺眉,脖頸處的吻痕火辣辣地疼。
他嘗到唇齒間的血腥氣,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裴觀景的。
裴觀景猛地退開,袖中滑落半片染血的海棠花瓣。
他望着葉晨被自己咬破的唇珠,眼底翻湧的暗色幾乎要將人吞噬:"抱歉...我只是..."
"只是什麼?"葉晨伸手撫上他顫抖的眉骨,"只是怕我被樓俞拐走?"
他忽然踮腳咬住裴觀景下唇,"記住,我是你的人。"
裴觀景瞳孔驟縮,反手將葉晨繼續抵在桌子上。。
松木香與海棠香在迷霧中糾纏,驚起的灰雀掠過琉璃瓦,在兩人交纏的影子從桌角投放牆側,落下數不盡的細碎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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