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戰士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動作顯得異常沉重,仿佛他身上的鎧甲此刻比以往更加壓人。他的目光緩慢掃過眼前的戰場,落在身後的士兵身上。那些原本一臉自信的鐵穹戰士,此刻臉上充滿了困惑與不安。他們的目光來回在埃茲爾·莫蘭的倒下的屍體和冰冽那靜靜跪坐的身影之間游移,彷彿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不可能……」一名士兵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顫抖,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另一名士兵低頭搖了搖頭,像是試圖否認眼前的現實。他握緊手中的武器,指節發白,彷彿手中的槍是唯一能給他帶來安全感的東西。
但沒有什麼能掩蓋這場敗北帶來的影響。混亂如潮水般迅速蔓延開來,一些士兵開始低聲交談,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恐懼;有的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腳踩在泥濘中發出沉悶的響聲。有人甚至徹底放棄了表面上的鎮定,雙手顫抖著扶住同伴,盔甲碰撞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刺耳。
「保持隊形!」一名將官大聲喊道,試圖將局勢控制住。他的聲音沙啞而急促,像是要壓住混亂的火苗,但那些命令彷彿被雨聲吞沒,幾乎沒有人真正響應。他們的視線還停留在埃茲爾的屍體上,似乎在等待著他奇蹟般站起來,但那具曾經強大無比的身體,如今不過是一具冰冷的殘骸。
宣戰士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因情緒的起伏而微微顫抖。他內心的思緒如同戰場上的泥水,混亂且膠著。他抬頭看向盤旋在空中的無人機,那冰冷的機械眼正在忠實地記錄著一切。這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他知道,這些畫面會被毫無保留地傳回鐵穹的議會,每一個細節都將成為鐵穹內部爭論的焦點。而他,作為戰場的指揮官,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避這場失敗的責任。
他低下頭,再次看向冰冽。那個男人跪坐在泥濘中,動作平靜而堅定,彷彿他才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他的斗篷隨著雨水一點點貼在身上,顯得破舊而孤寂,但他身上的氣場卻像一座山岳,沉重得令人無法忽視。宣戰士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那是憤怒、挫敗與不甘的混合體,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腦海裡迅速盤算著當前的局勢:埃茲爾的死亡已經讓士兵們的信心崩潰,再加上決鬥無人機的錄像作為證據,若他執意下令強攻,這不僅會違反戰場規則,還會給鐵穹帶來巨大的外交損失。更重要的是,這將不可避免地動搖他在鐵穹內部的地位,甚至可能讓他的職位受到直接威脅。
「撤退。」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不容抗拒。這簡單的兩個字彷彿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卻又如一道鐵令,瞬間平息了四周的喧囂。所有的士兵都愣住了,目光紛紛投向他,臉上寫滿了驚愕與不解。
「撤退!」他再次重複,這一次聲音更加堅定,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隊伍,所有的疑問與反對在那一瞬間被壓了下去。
宣戰士轉過身,將手背在身後,最後一次看向冰冽的方向。那個男人依然靜靜跪坐在原地,雨水沿著他的斗篷滑落,彷彿在為這場勝利無聲地作證。宣戰士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挪開視線,揮了揮手,示意將官組織撤退。
士兵們的腳步聲混雜著雨聲,逐漸遠離這片戰場,但宣戰士的內心卻如同風暴肆虐的海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正確的選擇,但他清楚一件事:這場敗仗,並不是結束。
鐵穹的大部隊開始向後撤退,隊伍井然有序,但士兵的步伐中多了一絲難以掩飾的倉促。散落的裝備在泥濘中發出沉悶的聲音,原本高昂的士氣此刻化為壓抑的沉默。他們身上的呼吸器不再吐出綠色的煙霧,彷彿那種象徵著鐵穹壓倒性力量的標誌也隨著終結者的倒下而消失了。濃厚的煙霧漸漸被雨水沖散,戰場逐漸變得清晰,顯露出遍地的泥濘與寂靜。
宣戰士站在隊伍的最後方,步伐穩重,目光深邃。他沒有立即跟上撤退的士兵,而是停下腳步,凝視著眼前的戰場。這片被雨水洗刷的土地,彷彿記錄著一場不應該發生的逆轉。他的目光掃過泥濘中的血跡、倒塌的毀滅者機甲,以及遠處仍然跪坐在原地的冰冽。
雨水打在宣戰士的鎧甲上,順著鋒利的金屬邊緣滑落。他瞇起眼睛,細細打量著那個身影——冰冽的姿態沉靜如山,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這個空寺的傳承者,不僅擊敗了終結者埃茲爾·莫蘭,還摧毀了整個鐵穹部隊的士氣。宣戰士嘴角微微上揚,發出一聲輕笑。
「很久沒有這麼有趣的事了。」他低聲喃喃自語,聲音被雨聲遮蓋,只有他自己能聽見。這場意料之外的敗仗,讓他感到意外的不僅僅是失敗本身,還有眼前這個人——冰冽。他不禁感到好奇,這個孤獨的武士接下來會走向何方?他的目標是什麼?空寺的精神還能走多遠?
宣戰士微微搖了搖頭,抬起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像是為他剛才的思緒劃下句點。他深吸了一口氣,視線再次回到冰冽的身上。他知道,這個人,無論是他的力量還是意志,都將成為一個巨大的變數,甚至是對鐵穹的一個隱患。
他稍稍抬高聲音,對著空曠的戰場喊道:「你知道……你這麼做會惹上很多麻煩的,對吧?」他的語氣裡透著一絲戲謔,但更多的是試探,甚至帶著幾分隱隱的警告。
雨聲淋漓,冰冽依舊跪坐在原地,像是未曾聽見,也像是完全無動於衷。
宣戰士站了一會兒,最終轉身,邁開穩健的步伐跟上撤退的隊伍。雨水掩蓋了他身後的足跡,但他的思緒卻依然停留在那片空地上,那個靜靜跪著的身影深深刻在了他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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