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地盯着主屏幕,焦急地等待着數據的加載。
半個小時,屏幕終於再次亮了起來,複雜的波形圖和數據流瞬間出現在我眼前。
飛行數據記錄(FDR)顯示,飛機在最後階段確實經歷了劇烈的姿態變化和系統故障。
但我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曉曉是不會騙我的。
我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駕駛艙語音記錄(CVR)上。
音頻波形平穩地展開,機長和副駕駛(曉曉)的對話冷靜而專業,即使在遭遇劇烈顛簸時也努力保持着鎮定。
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直到……最後十三分鐘。
「數據在這裡!」我指向屏幕上一個明顯的時間節點,「放大這一段的音頻。」
技術人員依言操作。
滋啦——刺耳的噪音瞬間淹沒了一切。
屏幕上的音頻波形變成了一團混亂的雜波,讓人看着就頭疼。
「這是怎麼回事?」技術人員也皺起了眉頭,一臉疑惑。
「強信號干擾?還是記錄設備故障?」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這不是故障,這是人為的破壞!
「回放,慢速,過濾背景噪音!」我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斬釘截鐵。
技術人員有些為難地看着我:「孟工,這種程度的損壞,過濾效果恐怕……」
「執行命令!」我看着他。
他沒再說話,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着。
雜音被一點點地剝離,但核心的音頻仍然模糊不清。
我閉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
我的時間感知能力在這一刻被催動到了極致。
那些破碎的、斷續的、幾乎被噪音完全掩蓋的片段,開始在我的腦海里重組。
我能「聽」到噪音覆蓋下的……殘響,像是時間留下的微弱印記。
「……控……失靈……」
「……他……為什麼……」
是曉曉的聲音!微弱,但確實是她!她在問,為什麼……
然後,是另一個低沉的聲音,被干擾扭曲得幾乎無法辨認。
「……按計劃……Chronos……」
Chronos!又是這個名字!它就在這裡!在被抹除的錄音里!
我猛地睜開眼。
「數據被覆蓋了!」我斬釘截鐵地說。
「這不是干擾,是有人用強信號覆蓋了最後幾分鐘的錄音!」
技術人員臉色發白,驚恐地看着我。
「覆蓋CVR?這……這不可能!黑匣子的加密和防護等級……」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打斷他,指向FDR的數據流,「給我看最後階段的自動駕駛系統指令記錄。」
屏幕切換,密密麻麻的數據流淌過。
一切正常,直到最後三分鐘。
一行極其微小的、幾乎被正常數據流淹沒的異常代碼,一閃而過。
「停!」我喊道,語氣急促。
畫面定格。
那行代碼,不屬於航空系統的任何標準協議,就像一個病毒,短暫地接入,發出一個指令,然後自我銷毀,只留下幾乎無法察覺的痕跡。
「這是……」技術人員也看呆了,喃喃自語道,「外部……遠程指令?」
「是的。」我感到一陣寒意,脊背發涼。「有人在發生意外之前,遠程奪取了飛機的控制權。」
「指令內容是什麼?」
「……強制……解除……自動……穩定……系統……」
技術人員的聲音都在發顫。「……同時……最大化……引擎……反推……」
這簡直是自殺式操作!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
「能追蹤到信號來源嗎?」我急切地問。
技術人員苦笑着搖了搖頭。「來源經過了多重跳轉和加密,而且……信號協議非常古怪,像是……從未見過的技術。」
Chronos……掌握着遠超現有水平的技術。
他們到底是誰?
「我要看黑匣子的實物。」我說。
雖然數據已經被拷貝,但曉曉說有人「動了」黑匣子,是物理接觸。
安保人員很快取來了那個橙紅色的金屬盒子。
它看起來完好無損,只有在墜毀中造成的輕微形變和擦痕。
我戴上白手套,仔細檢查着它的每一個細節。
接口處……數據讀取端口……封條……等等。
在靠近數據端口的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我發現了一絲異樣。
一道極其細微的,幾乎與金屬本身融為一體的劃痕。
不像是撞擊造成的,更像是……被某種精密的工具撬開過。
我湊近看了看,他們不僅覆蓋了數據,還物理接觸過黑匣子!是為了植入什麼?還是取走什麼?
我的目光掃過機房,落在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監控探頭上。
「調取黑匣子入庫前後的所有監控錄像。」我說。
技術人員立刻操作,監控畫面一幀幀閃過。
運輸……交接……入庫……一切似乎都合乎流程。
直到……畫面定格在一個穿着地勤反光服的人影上。
他推着一個清潔車,在存放黑匣子的區域短暫停留。
他的臉隱藏在帽檐和口罩下,根本看不真切。
但他停留的位置,恰好是監控的一個死角。
幾秒鐘後,他推着車離開。
就是他!曉曉說的「穿着地勤」的人!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個模糊的身影。
突然,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接通。
聽筒里傳來一個經過處理的、嘶啞的聲音。
「孟北野。」
「離黑匣子遠一點。」
「這不是你能介入的遊戲。」
「Chronos……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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