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好露娜,盧修斯。」艾麗婭的聲音里充滿了憂慮,如同一位慈母在為即將遠行的孩子準備行囊,每一個字都飽含着不舍與期盼。
她輕輕撫摸着露娜柔軟的頭髮,眼神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這孩子身子弱,又愛湊熱鬧,你多費心。」
露娜仰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裡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她雖然還是個奶娃娃,卻似乎能感受到艾麗婭話語中的擔憂。
小傢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緊緊抓住艾麗婭的衣角,用軟糯的聲音說道:「夫人,露娜乖,露娜想去!」
盧修斯站在一旁,劍眉微蹙,顯得有些猶豫。
他並非不願照顧露娜,只是這趟進山祭祀非同小可,暗流涌動,危機四伏。
帶着這麼一個小不點,實在讓他放心不下。
「母親,山路崎嶇,露娜年紀尚小,不如……」
「不必多說,」艾麗婭打斷了他,語氣堅定。
「帶着露娜去吧,就當是……散散心也好。」她眼神複雜地看着露娜,仿佛透過她看到了什麼希望。
「這孩子……或許能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最終,盧修斯還是答應了。
他彎下腰,將露娜抱了起來,感受着她小小的身軀,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責任感。
「放心吧,母親,我會照顧好露娜的。」
臨近中午,榮耀魔堡的眾人浩浩蕩蕩地聚集在山腳下。
陽光透過樹葉,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也照亮了眾人各異的神情。
盧修斯抱着露娜,站在隊伍的末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些人注意到他們,
「喲,這不是三公子嗎?怎麼,也來湊熱鬧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
盧修斯微微皺眉,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着華麗的年輕男子正站在人群中,用輕蔑的眼神打量着他。
「哼,帶着個拖油瓶,也想分一杯羹?真是可笑!」另一個聲音附和道,充滿了不屑。
盧修斯臉色陰沉,但他並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冷嘲熱諷。
他知道,這些人都是萊昂納德的黨羽,平日裡就對他和艾麗婭百般刁難。
如今堡主背叛之事逐漸浮出水面,他們更是肆無忌憚,恨不得將他踩在腳下。
露娜似乎感受到了周圍的惡意,小臉微微繃緊。
她抬起頭,用清澈的目光掃視着那些人,眼神中沒有一絲畏懼,反而帶着一絲淡淡的嘲諷。
「吵死了。」她奶聲奶氣地說道,聲音雖小,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那些人頓時愣住了,他們沒想到,一個奶娃娃竟然敢如此大膽,公然挑釁他們。
盧修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抱着露娜,大步向前走去,無視那些人的目光,仿佛他們根本不存在。
隊伍開始緩緩移動,向着山中進發。
盧修斯抱着露娜,緊緊跟隨在隊伍的末端。
萊昂納德身邊的親信見狀,立刻上前阻攔。
「三公子,請留步。」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攔住了盧修斯的去路,語氣強硬地說道。
「堡主有令,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盧修斯眼神一冷,毫不退讓。
「我奉母親之命,前來祭祀,何來閒雜人等一說?」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那男子冷笑一聲,說道。
「識相的就給我滾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讓開!」盧修斯怒喝一聲,毫不示弱。
他渾身散發着一股強烈的氣勢,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那男子被盧修斯的氣勢所震懾,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吼道:「你敢違抗堡主的命令?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只聽從母親的命令!」盧修斯毫不退讓,他抱着露娜,徑直向前走去,硬生生地在人群中開闢出一條道路。
露娜趴在盧修斯的懷裡,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景色。
她發現,這座山比她想象的還要高大,還要神秘。
「二鍋鍋,這裡是哪裡呀?」她用稚嫩的聲音問道。
盧修斯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這裡是神隕山,是我們榮耀魔堡的聖地。」
「神隕山?」露娜歪着頭,一臉疑惑。「為什麼要叫神隕山呢?」
盧修斯笑了笑,說道:「傳說很久以前,有一位強大的神靈隕落於此,所以這座山才被稱為神隕山。」
「神靈?」露娜眼睛一亮,充滿了好奇。「神靈是什麼樣子的呀?」
「神靈啊……」盧修斯沉吟了一下,說道。
「據說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呼風喚雨,移山填海。他們居住在遙遠的天界,俯瞰着我們這些凡人。」
「哇,好厲害!」露娜驚嘆道。
「那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祭祀神靈呢?」
「因為我們需要祈求神靈的庇佑。」盧修斯解釋道。
「我們希望神靈能夠保佑我們榮耀魔堡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那我們祭祀的是哪位神靈呢?」露娜繼續追問道。
「我們祭祀的是山神。」盧修斯說道。
「據說這位山神是神隕山的主人,他掌管着這座山的一切,包括山上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
「山神?」露娜眨了眨眼睛,似乎對這個稱呼很感興趣。
「那山神喜歡什麼呢?」
「山神喜歡安靜,喜歡清潔。」盧修斯說道。
「所以我們每次來祭祀的時候,都要保持肅靜,不得大聲喧譁,不得亂扔垃圾。」
「哦,我明白了。」露娜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我們還要做什麼呢?」
「我們還要向山神獻上祭品。」盧修斯說道。
「我們會準備一些新鮮的水果,蔬菜,還有一些珍貴的藥材,獻給山神,以表達我們的敬意。」
「那山神會吃嗎?」露娜好奇地問道。
盧修斯笑了笑,說道:「山神是神靈,當然不用吃東西。我們獻上祭品,只是為了表達我們的一份心意。」
「哦……」露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着天,時間過得很快。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山谷的入口處。
盧修斯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露娜,抓緊了。」他輕聲說道,
露娜乖巧地點了點頭,緊緊地抱住了盧修斯的脖子。
盧修斯邁開腳步,帶着露娜,踏入了神秘的山谷。
而此時,山谷深處,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悄然涌動……
「今年的祭祀,恐怕不會太平靜了。」萊昂納德看着遠處的山谷,喃喃自語道。
他的眼神深邃而複雜,仿佛隱藏着無數的秘密。
他轉過身,對着身邊的親信說道:「密切關注盧修斯的一舉一動,有任何異動,立刻向我匯報。」
「是!」那親信恭敬地應道。
萊昂納德再次看向山谷,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
空氣中瀰漫着濃重而厚重的氣息,一層潮濕的「毯子」籠罩着多刺樹林那扭曲、交錯的樹枝。
每一次揮動粗糙的斧頭,都會濺落下一串晶瑩的水滴,但那並非令人清爽的露水,而是苦澀的樹液和濺出的血珠。
那些如拇指般粗壯的荊棘,撕扯着裸露的皮膚,在雙手和前臂上留下憤怒的紅色傷痕。
被碾碎的植被的氣味與金屬般的血腥氣混雜在一起,一種刺鼻的氣味瀰漫在壓抑的空氣中。
疲憊的隊伍中,飢腸轆轆的人們發出低沉的咕嚕聲,為這片荊棘林的「交響樂」增添了一種低沉的韻律。
他們從背包里拿出乾巴巴、毫無味道的口糧,慢慢地咀嚼着,艱難地咽下去。
人們的臉色陰沉,刻滿了疲憊和沮喪。
這場艱苦的跋涉,作為一年一度的儀式,從未如此殘酷。
突然,一股誘人的香氣,甜美而溫暖,飄進了空氣中,穿透了汗水和植被的混合氣味。
那氣味聞起來有蜂蜜和陽光催熟的漿果的味道,還有肉桂的香氣,以及某種……神奇的氣息。
人們紛紛轉頭,目光順着香氣的源頭望去:年輕的盧修斯正抱着嬰兒露娜,打開一個裝飾精美的小包裹。
包裹里,絲滑的布料中間,放着一堆精緻的蛋糕,每一塊都閃爍着一種空靈、近乎彩虹般的光芒。
「露娜堅持要帶的。」盧修斯微笑着解釋道,把蛋糕遞給離他最近的人。
咬上一口,疲憊的旅行者們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這香甜、神奇的甜點在舌尖上融化,讓人精神振奮、神清氣爽。
力量似乎重新回到了他們疲憊的四肢,一股暖流在他們體內蔓延開來。
滿足的嘆息聲取代了之前的抱怨聲。
就連他們被荊棘劃傷的手的刺痛感似乎也減輕了。
從眼角的余光中,盧修斯看到了倫納德的追隨者們陰沉的臉。
他們咬緊牙關,眯起眼睛。
那些被慷慨地分給其他人的香甜蛋糕,卻明顯沒有給他們。
他們心中早已壓抑的怨恨開始沸騰。
這種公然的偏袒,這種盧修斯權力增長的表現,是一種令人憤怒的侮辱。
「他和那個小丫頭會付出代價的。」一個人想着,這種情緒在這群人交換的陰沉目光中得到了呼應。
享受着露娜神奇美食的人們幸福的表情,與倫納德一派惡毒的目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場無聲的戰鬥在荊棘林的中心展開。
半個時辰後,隊伍在露娜意外提供的食物的鼓舞下,繼續前進。
當其他人步履蹣跚、搖搖欲墜時,安全地躺在盧修斯懷裡的露娜卻依然精神飽滿、警覺異常。
她明亮的眼睛裡充滿了好奇,欣賞着荊棘林那奇異、陰暗的美。
仿佛那壓抑的氣氛、荊棘和疲憊都對她沒有影響。
一層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光似乎籠罩着她,那是一種保護性的光環,暗示着隱藏的力量。
最後,扭曲的樹枝漸漸稀疏,展現出一幅令人驚嘆的景象。
在他們面前是一片山谷,沐浴在溫暖的午後陽光中。
但這可不是普通的山谷。
曾經光禿禿、布滿岩石的地面,如今鋪展開了一層鮮艷的花朵,在群山的冷峻背景下,形成了一片五彩斑斕的景象。
深紅、金黃、天藍、翠綠——各種想象得到的顏色的花朵肆意綻放,花瓣閃爍着超凡脫俗的光芒。
在荊棘林中厚重而膩人的空氣,在這裡被一種甜美、濃郁的香氣所取代,那是各種花香交織而成的「交響樂」,令人陶醉。
隊伍驚呆了,停了下來。
他們匆忙地拍掉身上的灰塵,用手捋平凌亂的頭髮。
一種安靜的敬畏之情籠罩着這群人,取代了之前的疲憊和沮喪。
這個山谷,作為一年一度儀式的聖地,從未如此……迷人。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跪下,低下頭默默地祈禱,他們的聲音被微風吹過花朵的沙沙聲所淹沒。
當他們走進山谷時,真正的奇觀展現在眼前。
山谷入口處色彩斑斕的花朵只是裡面奇蹟的前奏。
整個山谷底部是一片彩虹般的光芒之海,各種顏色在微風中變幻、舞動。
這裡的花朵,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有各種想象得到的形狀和大小。
有些花朵散發着內在的光芒,有些則拖着閃爍的能量絲帶。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幾乎可以觸摸到的能量,一種沉睡在表面之下的古老力量的感覺。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驚嘆聲。
就連倫納德一派那些因多年的陰謀和權力鬥爭而變得冷漠的成員,也張着嘴,驚愕地盯着看。
「永恆之花……」魔法堡壘的一位長者輕聲說道,他的聲音因敬畏而顫抖。
「它們……它們已經一千年沒有盛開了。」他的話懸在空氣中,充滿了未說出口的含義。
永恆之花,傳說中只有當魔法的平衡發生變化時才會盛開的花朵,是……變革的預兆。
一陣不安的漣漪在聚集的人群中蔓延開來。
山谷的美麗,永恆之花那令人驚嘆的景象,現在都籠罩上了一層恐懼的陰影。
這種意外的盛開預示着什麼呢?
這是山神的眷顧……還是他的憤怒?
輕聲而焦慮的低語聲取代了之前的寂靜。
盧修斯低頭看着露娜,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映照着永恆之花變幻的色彩。
她似乎……有些不同。
她周圍那微弱的光芒似乎更亮、更強了。
「盧修斯……」她輕聲說道,她的聲音在魔法花朵輕柔的沙沙聲中幾乎聽不見。
「有些……有些不對勁……」她的話音漸漸消失,她的目光凝視着山谷的中心,那裡光芒最亮,能量最強。
在那裡,在永恆之花中間,有個東西……在動。
一陣寒風呼嘯着穿過龍牙山脈參差不齊的山峰,吹打着蜿蜒向上行進隊伍中那些繡工精美的披風。
榮耀堡壘的女主人艾麗婭,臉上刻着一抹連胭脂都無法掩蓋的憂慮,她整理了一下那帶有絨毛襯裡的小兜帽,為嬰兒露娜擋住刺骨的寒風。
「你小心抱着她,盧修斯。」她喃喃說道,聲音因未說出口的擔憂而變得緊繃,這些擔憂遠不止是這條危險的山路。
榮耀堡壘的三兒子盧修斯,以令人驚訝的溫柔抱着小露娜。
他或許是個被寵壞的年輕貴族,更習慣睡絲綢床單而不是爬山,但今天他懷着近乎虔誠的呵護抱着他的小妹妹。
「別擔心,母親。」他說着,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露娜比她看起來要堅強。而且,」他低頭看了看咯咯笑的嬰兒,補充道,「她似乎對這次冒險很興奮,你不這麼認為嗎?」
的確,露娜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這次危險攀登的影響。
她那雙大大的、充滿好奇的眼睛,平時總是閃爍着淘氣的光芒,現在當她打量着這壯觀的景色時,卻帶着一種奇怪的、近乎洞悉一切的專注。
他以為我只是個欣賞風景的嬰兒,她暗自狡黠地一笑,心想,但我在留意呢。
每一根扭曲的樹根,每一塊鬆動的石頭……也許這些以後都是至關重要的信息。
畢竟,誰知道什麼時候一場恰到好處的山體滑坡會派上用場呢?
每年前往山神神殿的朝聖之旅是一項有着數百年歷史的傳統。
但今年,空氣中瀰漫着一種不言而喻的緊張氣氛。
背叛的陰影沉重地籠罩着隊伍,就像一種毒藥滲透到他們腳下的土地里。
多虧了露娜隱晦的預言,艾麗婭知道她的丈夫,倫納德勳爵,不僅不忠,還在積極謀劃對付她和她的孩子們。
這次表面上虔誠的朝聖之旅,已經變成了一場為生存而進行的絕望賭博。
經過數小時艱苦的攀登,他們終於到達了神殿所在的隱秘山谷。
這是一個美得超凡脫俗的地方,是一個不受周圍群山嚴酷環境影響的避難所。
但即使是這個神聖的地方,似乎也被如今籠罩着榮耀堡壘的黑暗所玷污。
然後,艾麗婭看到了它。
一朵花,像紫水晶火焰般閃爍着光芒,在標誌着神殿的那棵古老橡樹的根部綻放。
那是一朵「低語之花」。
傳說這朵花每千年才開一次,它要麼是大福的預兆,要麼是難以想象的災難的先兆。
它在這個動盪時期突然出現,讓人感覺……不祥。
「母親……」盧修斯敬畏地輕聲說道,「這朵『低語之花』……它……開了。」
艾麗婭盯着那朵花,一陣寒意順着她的脊梁骨蔓延開來。
這是個徵兆,她心想,心沉了下去。
一個可怕的徵兆。
露娜感覺到了母親的痛苦,伸出一隻小手,以驚人的力氣拍了拍她的臉頰。
「媽媽,」她咿呀說道,聲音帶着一種意想不到的分量,「花……睡着了……醒來了……壞人……生氣了。」
艾麗婭低頭看着女兒,眼睛因難以置信而睜得大大的。
露娜的話,雖然措辭幼稚,卻讓人不寒而慄。
沉睡了一千年後甦醒的「低語之花」……它會和倫納德的背叛有關嗎?
這會是傳說中預示的災難嗎?
「盧修斯,」她突然說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新的堅定,「我們必須回去。現在。」她停頓了一下,目光凝視着那朵閃爍的花,「而且我們要採取……不同的做法。」那個依賴被動防禦的老計劃已經不再可行。
露娜的話,她那奇特的智慧,在艾麗婭心中點燃了一絲反抗的火花。
這次朝聖之旅或許一開始是為了祈求神靈庇佑的絕望請求,但現在卻以宣戰而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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