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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冰晶迸裂聲里，艾麗婭的瞳孔映着瑪姬耳後翕動的鱗片。
那些本該屬於深海鮫人的冰藍磷光，正與她親手掛在丈夫頸間的鮫珠吊墜同頻閃爍——那是二十年前圍剿鮫人族時，萊昂納德親口說從戰利品堆里撿的。
"夫人當心！"茜絲突然撲倒呆立的艾麗婭。
侍女長心口的紫羅蘭咒印驟然炸開，噴涌的毒藤纏住瑪姬虛影的腳踝。
露娜趁機將冰霧凝成的鑰匙按進青銅匣裂縫，嬰兒特有的混沌魔力裹着奶香，竟讓匣內傳出聲瀕死的鮫人泣音。
"姐姐還是這般心軟。"瑪姬的幻象在毒藤絞殺下化作星塵，最後一點熒光鑽進露娜襁褓，"當年你生產時大出血，哭着求我剖開你子宮的模樣......"
"閉嘴！"艾麗婭揮出的冰刃削斷青銅匣雕花，卻見匣底滲出的不是血，而是與萊昂納德婚戒同色的秘銀溶液。
露娜突然發出咯咯笑聲，沾着口水的指尖在溶液表面畫出歪扭的逆五芒星——正是魔法契約廢止的禁術符號。
馬車顛簸打斷了艾麗婭的顫抖。
車簾外傳來三公子盧修斯故作天真的詢問："母親為何要換乘普通馬車？
父王賜的冰晶鸞駕才配得上您......"
"因為要釣出藏在霧裡的蛇。"露娜突然用沾滿糖霜的手指戳向艾麗婭眉心。
嬰兒的魔力觸鬚鑽進夫人識海，強行復現出三日前場景——本該臥床靜養的瑪姬頂着暴雨送來安胎藥，袖口露出的卻不是醫者應有的繭，而是操縱契約捲軸特有的秘銀灼痕。
艾麗婭猛地攥碎車簾瓔珞。
車外傳來重物墜地聲，披着斗篷的老婦人正被守衛拖行在泥濘里，枯枝般的手仍死死扒着車輪："讓我看看小小姐！
那碗楓糖漿里摻了噬魂蛾的卵！"
"是啞婆！"二哥突然掀翻藥箱。
他殘缺的右手迸發幽綠光芒，竟將老婦人脖頸處潰爛的禁言咒紋路轉移到自己手臂。
隨着咒印剝離，老婦人喉嚨里湧出的不止是血，還有大段被封印的記憶畫面。
露娜的瞳孔映出二十年前的產房。
渾身符咒的老婦人抱着渾身青紫的女嬰跪在血泊里，瑪姬的銀針刺進她天靈蓋："從今往後，你就是毒殺艾麗婭長子的罪奴。"
疾風卷着冰碴灌進車廂。
艾麗婭終於看清老婦人鎖骨處的月牙胎記——那是她幼時走失的乳娘獨女，本該繼承月神殿侍燭人榮耀的......"
"停車！"艾麗婭裹着霜雪衝下馬車，卻在觸碰老婦人瞬間被反噬咒震開。
二哥眼疾手快將魔藥灌進老人口中，藥劑接觸咒印的剎那，眾人看清她脊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竟組成逆寫的"弒主"二字。
三哥突然按住暴動的魔法天賦，指尖滲出偽裝術特有的靛藍："難怪父王書房總鎖着那幅畫，原來瑪姬姑姑的耳骨......"
"噓——"露娜突然吐出個魔法泡泡。
泡泡炸開的清響中，魔堡尖塔已近在咫尺。
十二道鎏金鎖鏈自雲端垂下，禁空結界震得二哥佩劍嗡鳴。
他煩躁地扯開繡着治療符文的領口，露出心口處與老婦人同源的咒印殘痕："連進自家門都要爬三千級台階，這規矩比龍族的求偶舞還蠢！"
暮色中傳來盧修斯誇張的驚嘆。
小公子正指揮侍從將整塊月光水晶雕成的聖獸往祭壇搬，鑲滿魔晶的禮車在石階壓出裂痕。
二哥冷笑着摸向腰間獸皮袋，裡面裝着用契約捲軸餘燼製成的煙花——那是能燒穿一切虛偽誓言的......
月光水晶聖獸的稜角刮過青石台階，迸出的火星在暮色里拖曳出暗紅軌跡。
二哥用纏着繃帶的食指輕叩腰間獸皮袋，那些契約餘燼在暗處泛着青灰光澤："禮車壓壞第三十七塊界碑石了，三弟。"
盧修斯踮腳擦拭聖獸眼眶鑲嵌的緋紅魔晶，聞言揚起精緻的下巴："二哥的酸氣都要腐蝕月光石了。
父王說過，魔堡千年祭典就該用千年寒玉鋪路。"他故意踩了踩腳下泛着藍光的玉階，冰霜立刻攀上他鹿皮靴的金線刺繡。
"用禁咒抽乾北境礦脈換來的寒玉？"二哥突然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方蜿蜒的暗紅咒印。
那些紋路與老婦人背上的鞭痕產生共鳴，在暮色中泛起血光："我倒覺得，禮單上最該擺的是被契約燒穿心肺的礦奴骸骨。"
青銅匣突然在茜絲懷中劇烈震顫，露娜的襁褓滲出淡金色光暈。
大丫鬟連忙按住匣蓋雕花的鮫人圖騰："二少爺，祭壇的共鳴結界啟動了。"
十丈外的圓形祭台浮起三十六面冰鏡，每面鏡緣都嵌着不同族群的圖騰骨片。
艾麗婭的裙擺掃過最外側那面布滿裂痕的鮫人鏡，霜花立即在鏡面凝成"獻禮"的古魔文。
盧修斯得意地示意侍從抬起水晶聖獸："看到沒？
只有月神殿祝福過的祭品才能......"
"嘩啦"裂響打斷了他的炫耀。
二哥的獸皮袋不知何時漏了個缺口，灰燼凝成的雀鳥正叼着塊界碑碎石，精準投進祭台中央的凹槽。
地面突然浮現出藤蔓狀光紋，那碎石竟在凹槽里化作墨綠晶簇，與水晶聖獸爆發的銀光激烈碰撞。
"二少爺！」茜絲驚呼着去擋飛濺的晶片，卻見那些灰燼雀鳥靈巧地穿梭在光爆中，將聖獸眼眶的緋紅魔晶逐個替換成界碑碎石。
盧修斯氣急敗壞地舉起鑲金邊的禮單捲軸："父王親批的獻禮名錄在此！"
二哥的繃帶被魔力震散，露出布滿灼痕的右手。
他屈指輕彈獸皮袋，更多灰燼湧出形成模糊的持劍人形："捲軸第八行小字寫着——若遇界碑示警，當以鎮魂焰火淨化祭壇。"灰燼人形突然揮劍劈開捲軸，藏在夾層里的血色符文遇風即燃，在暮空中炸出鳳凰形態的煙花。
祭台四周的冰鏡同時轉向煙花，將鳳凰光影折射成鎖鏈圖案。
露娜突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向最近那面冰鏡，嬰兒的混沌魔力竟讓鏡中浮現出瑪姬臥房場景——梳妝檯暗格里，躺着枚與萊昂納德婚戒同材質的秘銀耳釘。
"這是......靈魂稜鏡？」艾麗婭的護甲手套撫過冰鏡邊緣的骨片凹槽，那裡本該鑲嵌的雪狼獠牙不翼而飛。
茜絲急忙翻開隨身攜帶的《魔堡典儀錄》："夫人，祭壇共鳴結界本應顯現先祖榮光，可這些鏡影......"
三哥突然捂住右眼後退兩步，他用來偽裝魔法天賦的靛藍色正從指縫溢出："鏡面折射的是獻禮者心底最深的執念。"他殘缺的袖口被風吹起，露出腕間與老婦人如出一轍的鞭痕，"二哥的煙花照出了契約真相，露娜小姐的觸碰顯影了秘密，而我的......"
暮色中傳來十二道鐘鳴，鎏金鎖鏈開始從雲端回收。
艾麗婭將露娜舉到與冰鏡平齊的高度，嬰兒瞳孔里旋轉的星芒竟讓所有鏡面統一顯像——二十年前的婚宴現場，瑪姬耳後的鱗片在喜燭下泛着詭異藍光，而她親手遞給艾麗婭的合卺酒里，沉着一枚逆五芒星形狀的冰晶。
"該去大廳了。"艾麗婭用霜霧裹住震顫的祭壇，指尖撫過露娜襁褓上若隱若現的鮫人泣血圖。
大哥始終沉默地轉動輪椅，此刻突然按住扶手上的獅鷲浮雕，輪椅底部彈出的暗格里，半截染血的契約捲軸正與二哥的灰燼產生共鳴。
露娜突然衝着祭壇穹頂的星圖咿呀叫喚，沾着糖霜的掌心按在艾麗婭婚戒上。
戒面鑲嵌的冰魄石驟然發燙，映出穹頂某處被篡改的古老符文——那本該象徵忠貞的並蒂蓮紋樣，正扭曲成雙頭蛇吞噬月亮的圖案。
夜風卷着灰燼雀鳥掠過三千級玉階，銜來地牢深處鐵鏈的嗚咽聲。
茜絲捧着青銅匣的手微微發抖，匣底滲出的秘銀溶液不知何時凝成了鑰匙形狀，正指向魔堡尖塔最高層那扇從未開啟的星空穹頂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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