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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這幾天，收拾東西準備回京城的事宜全都交給裴觀景處理，而葉晨只需要安心等着回程的那一天。
這天，葉晨一個人剛從伙房出來，肚子吃得圓滾滾，撐得身子都快站不穩了。他慢悠悠地朝着裴觀景的帳篷走去，還沒走近，就聽到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他原本打算直接撩開門帘子走進去，可突然，他聽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語氣甚是不客氣，於是他停下了正要撩帘子的手。
那人說：「葉晨何在？我今日就要帶他去雲州見仁王。」
是李旺財。之前在瀾州永吉客棧前，正是李校尉把他帶進軍營的。
那冰冷又熟悉的聲音，即便隔着一道門帘，葉晨還是能想象出李旺財此刻抿着嘴角、一臉嚴肅的模樣。
李旺財這句話不僅提到了他，還提到了仁王。仁王是雲州的藩王，雲州地處魚米之鄉，百姓富足，和滄州、瀾州相隔甚遠，有千米之遙。只是，李旺財此時提到仁王是為何呢？雲州、仁王，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葉晨一時也不再多想，只是側身貼在門帘子上，屏住呼吸，靜靜地聽着裡面的人對話。
不出他所料，另一個人正是裴觀景。裴觀景的聲音同樣冷冷的：「李旺財，注意你的措辭。」
李旺財似乎被這句話震住了，接下來的言語和顏悅色了不少。
「公子，」 他緩緩說道，「難不成你要忘了你的血海深仇？」 說着，李旺財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主人讓我轉告您，請您不要忘了，二十多年前是誰把你從裴家的死人堆里撿出來。」
雖說稱呼是您，但語氣里可沒多少恭敬。
「哦？」 裴觀景語氣平淡，「我當時年幼，仁王的救命之恩自是不敢忘。但我已經替他加入攝政王的死士隊伍，還成了他的義子，一直幫他做事，我想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仁王如今能在攝政王手下存活，不全靠我在其中周旋？要不然雲州這麼好的地方，還能讓他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公子此意，是要違背當初誓言，與攝政王裴永尚為伍？」
裴觀景卻滿不在乎地說：「不可以嗎？裴永尚一百多年前的先祖也是出自我們雲州裴氏，說到底我們還是一個祖宗，又有何不可？」
帳內頓默片刻，隨後李旺財的聲音緩緩響起：「只是公子，你應當比我更清楚，與裴永尚這樣的人做事，無異於與虎謀皮。再說你的身份他還未知曉，若是他知道了你是當日雲州裴氏的黨逆子孫，還會留你性命？」
裴觀景只是輕哼一聲：「你覺得像裴永尚那樣的人物，在搜尋死士時不會調查他們的出身嗎？會那麼輕而易舉地收一個乞丐做自己的兒子？還是你覺得他那樣的人很好糊弄？」
帳內又安靜了一會兒，接着葉晨聽到李旺財的聲音慢慢傳來：「看來公子是不準備把葉晨交給仁王了？」
裴觀景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波瀾：「那又如何？」
「公子和葉晨同處軍營一室這麼久，要是傳到淮安王的耳朵里，雖說你們有婚約，但如今葉晨身上怕是還留着公子你的標記吧！若是這信香的標記被淮安王察覺，你覺得他還會答應把自己的寶貝兒子嫁給一個在婚前就對他意圖不軌的人嗎？」
葉晨的心猛地狂跳起來。在這個世界，一個坤澤的名聲比性命還重要。這裡地處偏僻，他還沒什麼感覺，可要是到了繁華之地，風俗和這漫野之地相差甚遠，到時候他的名聲豈不是還會拖累他那還未見面的好大爹？
但裴觀景顯然比葉晨鎮定得多。在葉晨耳中，裴觀景此刻的聲音不僅沒有一絲變化，反而更加清冷了。
「哦？」
李旺財又說：「而且，前日軍中進了一個人，說來也巧，我麾下有個叫趙永生的士兵那日進過葉晨公子的營帳，但之後人卻無端消失，可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就不得而知了。」
裴觀景的聲音依舊冷淡淡的：「那又如何？」
李旺財的聲音瞬間也冷了下去：「葉晨坤澤之身早已不潔，就算他被淮安王接走，也嫁不出去了，公子又何必娶這樣不清不白的坤澤？不如等日後和仁王的大計功成，明蘭郡主便會被仁王指婚與你。」
「咚」 的一聲！葉晨只覺得自己腦門像是被人錘了一下，差點讓他站立不穩，情急之中，他還是抓住了旁邊的一根木柱子，才勉強穩住身形。
所以裴觀景這是上演了一出計中計中計？
葉晨急忙左右甩了甩頭，又把右耳貼在門帘上，屏住呼吸，聽着裡面兩人的對話。
只聽李旺財還在說：「公子，你那時收了葉晨為徒，把他從火頭營要到你的醫營里，很明顯當時你就看出了什麼端倪，所以才會如此行事。不然依照公子您的性子，又怎麼可能主動開口跟我開口要人，而且收了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人為徒？你收他為徒，只是想更好地觀察和掌控他吧？」
「雖然不知道最後是什麼讓你改了主意，不想把這葉晨交給仁王大人，還和攝政王一同謀劃與淮安王聯姻，可你瞞得了仁王，卻終究瞞不了我。」
葉晨此時已經傻愣在原地，這裴觀景怎麼如此可怕？還有這李校尉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個軍營里交織着這麼多勢力？仁王要他又是幹什麼？是不是要拿他來要挾淮安王？
他抬起右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這裴觀景不是攝政王的人，卻還和他定下婚約，也不知是真是假，還是另有深意。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和裴觀景待在一起了。索性再過兩三天父親的親兵就會到，到時候就跟着他們一同回崇州，不去京城，這裴觀景他信不過。
想明白一切，葉晨半蹲下身子，放輕步伐，退後幾步，確保裡面的人聽不到後，就猛然轉身朝着其他地方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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