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受的傷極為嚴重。
他的臉頰高高腫起,幾乎辨不清原本的模樣,整個人還發着高燒,又因被麻藥迷暈,大腿劃傷,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還不見醒來。
這段時間裡,裴觀景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旁,悉心近身伺候。
在給葉晨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後,裴觀景眼底滿是心疼,隨即,更加濃烈的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燒。
葉晨腿上受了傷,傷口雖不深,但對於一個坤澤而言,身上留疤該是多麼難看的事,況且葉晨自己也定會為此傷心難過。
於是,在短短一天之內,裴觀景就給葉晨上了三次藥,用的還是他自己精心研製出的消疤藥。這些藥,即便是曾經那些苦苦向他討要的世家小姐和坤澤,都未能得到多少。
葉晨的背後在掙扎過程中也磕傷了不少,白皙的肌膚上布滿了淤青。裴觀景手持藥膏,伸出冰涼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傷口處慢慢塗抹,每塗一處,他心底的憐惜便愈發深沉,怒火也更上一層樓。
這該死的趙永生,好大的膽子,竟敢動他的人!
也不知趙永生此人是否發現了葉晨的坤澤身份。
趙永生是天乾,自身的信香卻並未勾動葉晨的信香從而引發情潮,原因大概有三。其一,時間太過短暫;其二,葉晨此前服用的隱香丸對自身信香起到了壓製作用;其三,他們兩人之間的契合度極低,所以趙永生的信香才對葉晨不起作用。
葉晨睡得極不安穩,夢中全是趙永生那猙獰恐怖的笑容,耳中充斥着衣服被撕裂的刺耳「嗤啦」聲。他時而看到趙永生將他的衣服全都脫光,俯身壓上來,時而又看到趙永生盪笑着叫嚷:「看不出來,原來是個坤澤,被我標記了,你以後就是我的了!」
裴觀景聽到葉晨的哭喊聲,只覺自己的心皺縮的厲害,疼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顫抖着伸出冰涼的手,輕輕撫上葉晨腫起的面頰,俯身湊近他的耳側,聲音沙啞地安撫道:「葉晨,別怕,我在這裡,一直都在。不會再有事了。」
可葉晨依舊在低低哭泣,淚水滿面。裴觀景又伸手緊緊握住他的一隻手,繼續在他耳旁輕聲安慰:「乖,別怕了。」
葉晨終究在這溫柔的安撫下,慢慢安靜了下來。但裴觀景依舊維持着緊握着他手的姿勢,絲毫不敢挪動一下,生怕驚擾到他。
良久,有人影輕輕掀開了門帘子,悄無聲息地潛了進來。
來人抱拳躬身,低聲說道:「少主公,您交代的事情,屬下已安排妥當。」
裴觀景低低地「嗯」了一聲,目光卻始終停留在葉晨腫起的臉上,未曾移開半分。
默俞則一直躬身站在那裡,沒有再發出一絲聲響。這是這半年多來,裴觀景第一次召喚他進入軍營辦事。
半晌,裴觀景才輕輕將手從葉晨的手中抽了出來。然後又俯身,小心翼翼地將他身側的被角細心掖好,這才起身,輕聲問道:「送給京都的信,何時才能收到回信?」
默俞思索了一下,附身低聲回道:「大約還有七日左右。」
裴觀景這才轉過身來,面對着他,面上冷峻如冰,雙眼直視前方,寒聲說道:「走吧。帶我去見他。」
「是。」
此時的趙永生,嚇得根本不敢回自己的營帳,生怕裴觀景正在四處找他算賬。這平日裡腦子不靈光的人,此刻竟難得地機敏了幾分。
趙永生坐在軍營外圍營帳邊的沙丘坑裡,心裡盤算着等這幾天風波平息了再出去。
他原本以為葉晨是個坤澤,可自己明明用信香壓制了他那麼久,卻始終不見他爆發情潮。難道這海棠香並非葉晨的信香,而是他的體香?可這怎麼可能,一個人的體香怎麼會是海棠花香呢?
但要他肯定葉晨就是坤澤,他又不敢大肆宣揚出去。萬一葉晨真不是坤澤,他在軍營中胡亂傳謠,可是要被斬首示眾的。
想到這裡,趙永生心裡愈發鬱悶。他回想起裴觀景的模樣,看着就是個文弱的小白臉,不過是個大夫罷了,怎麼力氣那麼大?就算是天乾,他一個看病把脈的,怎麼比自己這個上陣殺敵的還要兇狠?
回想起裴觀景踹他那幾腳時的兇狠模樣,趙永生不禁打了個寒噤。
他身子一動,腹部的傷口傳來更加劇烈的疼痛。裴觀景踹過來的那兩腳,踹得他當場吐血,甚至一度讓趙永生懷疑自己的肚子都被踹破,腸子都流了一地。八成裴觀景是踢在了自己的穴位上,不然以自己當兵打仗這麼多年,也不至於挨了兩腳就倒在地上起不來。
趙永生躲在沙坑裡,獨自拿着之前剩下的藥膏處理着胳膊上被葉晨劃出來的傷口,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操!一個坤澤,居然還挺能打的。這胳膊上的傷口倒也罷了,可這肚子上被裴觀景踹的,搞不好都有內傷。」
從醫營回來後到現在,他的肚子就一直疼痛難忍。可偏偏從外表上看,卻什麼都看不出來。但他心裡清楚,內里肯定早就被裴觀景的那兩腳踹得腸子都移位了。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現在讓他去找大夫他哪裡敢?可要是耽擱下去,萬一真是致命傷,最後傷重不治了怎麼辦?
就在他煩躁不已的時候,忽然有個士兵站在沙坑邊上,看着下面的他說道:「趙永生,李校尉來找你了。」
趙永生正是李旺財帳下的士兵。如今聽到頂頭上司有事找他,縱然肚腹處疼痛難忍,他也只能強忍着痛,從沙坑裡爬了上來,道:「那我現在就去。」
剛爬出沙坑,起身正要走,那士兵又叫住了他:「李校尉不在大帳中,他讓我帶你去別處見他。」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