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營看到葉晨搖頭晃腦的離開,裴觀景心中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說不上來是什麼,以至於手下的動作頻頻出錯,最後可能是太累了,他和劉大夫換了班,自己先回來休息。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哪裡是出了問題,但回想最近的舉動,自己的一舉一動都不曾被何沐銘發現,也就不再多想其他。
葉晨已經回營帳休息,這幾日確實過於勞心,他支撐到現在也算是不錯了。想起遞給義父的那封信,裴觀景心中湧上一股喜悅之情。
等到時他將這件事分享給葉晨,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他一定很意外吧!不過他會答應他嗎?
心裡摸不准,但這件事還需要葉晨同意。
索性他還有時間,只要這段時日得到葉晨的心,之後他和葉晨在一起,義父和淮安王之間的聯姻之盟更加穩固,他們也沒有理由會拒絕這件婚事。
只等這次的戰事結束,他就送葉晨回崇州,然後等他們大婚。
師父本就是虛名,他何必在意那些。葉晨,希望你不要怪我。
懷揣着一絲淡淡情意,裴觀景一路快走回到營帳,想要見葉晨的念頭變得更加強烈。
只是,當裴觀景用力掀開那層白色門帘時,映入眼帘的是一幕令他怒髮衝冠、怒不可遏的場景。
只見葉晨滿臉淚痕,淚水順着臉頰肆意流淌,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喃着什麼,聲音微弱顫抖着。而趙永生正跨坐在葉晨身上,雙手粗暴地將葉晨的外層褲腿往上扒拉,此時正瘋狂地撕扯着他的褻褲,場面不堪入目。
裴觀景握着門帘的手瞬間青筋暴起,內心的憤怒如洶湧的潮水般澎湃,他猛地一用力,竟將手中那層門帘硬生生地扯了下來。緊接着,他將手中撕扯下來的門帘如長鞭般往前一揚,帶着凌厲的氣勢,重重地掃向正坐在葉晨身上的趙永生。
趙永生毫無防備,當即就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從葉晨的身上掀了下去。不僅如此,門帘掃過來的力道極為強勁,竟使得他在地上連着翻滾了好幾圈,一直滾到了角落裡,才勉強止住身形。他右臂上剛剛被葉晨劃傷的傷口,不巧被旁邊的方桌重重碰到,鑽心的疼痛襲來,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面上扭曲。
趙永生正掙扎着想要再次站起來,裴觀景已經邁開大步,如同一頭髮怒的雄獅般迅速逼近。他提腳,對着趙永生的肚腹處,狠狠一腳踹了下去。這一腳挾帶着萬鈞之力,只踹得趙永生五臟六腑都好似移了位,差點將隔夜的飯都吐了出來。
縱然趙永生久經沙場,對一般的傷痛早已習以為常,能夠咬牙忍受,但在裴觀景這飽含憤怒的凌厲攻擊下,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只能痛苦地捂着肚子,緩緩蹲下了身去。
此時,裴觀景一向清冷的眼眸中,此刻卻燃燒着熊熊怒火,仿佛兩團要將人吞噬的火焰。他余怒未消,又狠狠一腳踹了過去,這次踹的依舊是趙永生的肚腹處。
這一腳下去,趙永生只感覺腹部被重錘擊中,疼得他眼前發黑,甚至一度錯以為自己已經肚破腸流了。
盛怒中的裴觀景提腳還欲對着趙永生的心窩子踹過去,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身後葉晨帶着哭腔的虛弱叫聲:「師父,師父,是你嗎?」
原來,麻藥的藥力已經全面發作開來,葉晨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混沌一片,眼皮沉重得好似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但他隱約感覺到有人進了帳篷,在這絕望無助的時刻,他只能在心中暗暗希冀,來人是裴觀景。
而裴觀景聽到他帶着哭音的叫聲,整顆心都猛地顫抖起來,猶如被重錘擊中。那原本要踹出去的一腳,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他急忙轉身,腳步踉蹌地半跪在了葉晨的身側。
葉晨已經完全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他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陷入昏睡,只能竭盡全力保持着腦海中的最後一絲清明,哭着一遍又一遍地問道:「師父,是你嗎?是你嗎?」
裴觀景這會說出來的話都帶着明顯的顫音,他的雙唇劇烈哆嗦着,過了良久,才哽咽着艱難地說出一句:「葉晨,是我,是師父。」
再也顧不得其他,他彎腰俯身,動作輕柔卻又帶着急切,小心翼翼地將葉晨打橫抱起,將雙頰高高腫起、衣衫不整、顯得無比可憐的葉晨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葉晨將頭深深地埋首在裴觀景的頸側處,鼻尖縈繞着往昔熟悉的淡淡的藥香氣,耳旁傳來那往日日日聽到的、無比親切的聲音。
他這才終於確定,來人確實是裴觀景無疑。
一直高懸着、驚懼不安的心,這才略略地放了下來,他在裴觀景的耳旁,用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喃喃說道:「還好,師父,你終於來了。」
話剛落音,葉晨頭一歪,再也支撐不住,沉沉地昏睡過去。
裴觀景眼中的血絲瞬間湧上,他將葉晨抱得更緊了,仿佛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身體一般緊。
裴觀景啞着聲音在葉晨耳旁,低低地說:「葉晨,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地上的那個紗布包,裴觀景伸手撿了起來,湊近鼻尖一聞,眼神瞬間變得如寒潭般冰冷,仿佛能將人凍結。
他將紗布包緩緩袖入袖中,隨後,他輕輕地將已經昏睡過去的葉晨打橫抱了起來。裴觀景在帳篷中飛快地掃了一遍,趙永生人已經不見了。
趙永生早就趁着剛剛那混亂的間隙,悄悄地溜走了。
如今帳篷中空無一人,唯有地上那一灘猩紅的血跡,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刺眼。
那是他剛剛踹了兩腳之後,趙永生吐出來的。
看着那灘血跡,裴觀景的眼神愈發冰冷。這筆賬,他一定會好好地替葉晨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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