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塔樓穹頂的鳶尾花紋突然扭曲成漩渦,盧修斯後撤時撞翻了青銅燭台。
蜜酒殘液在符文陣邊緣滋滋蒸騰,紫色霧氣凝成毒蛇形態朝他咽喉襲來。
"小心!"艾麗婭的星月鏈在空中劃出銀弧,卻在觸及魔咒前被無形屏障彈開。
三公子踉蹌着躲過第一道攻擊,銀靴後跟恰好碾碎地磚縫隙里暗藏的防禦符文——昨夜剛加固的防護陣如同融化的雪片層層剝落。
茜絲扶住踉蹌的夫人,看見盧修斯摔在冰晶碎屑里。
他膝蓋滲出的血珠墜入防禦陣核心,竟將暗金色符文染成詭異靛藍。"防護陣明明用鳳凰血加固過......"侍女話音未落,育兒室方向傳來水晶炸裂的脆響。
艾麗婭提着裙擺衝進走廊時,正看見露娜的襁褓懸浮在七色光暈中。
嬰兒粉嫩掌心按着的紫鳶尾陣圖正與塔樓魔咒共鳴,那些被血染藍的符文沿着牆壁蔓延伸展,在晨曦里織成籠罩整個榮耀魔堡的巨型網兜。
"母親不必驚慌。"盧修斯撐着劍鞘起身,隨手抹去膝蓋血跡。
他玄色外袍下擺沾着冰晶與蜜酒殘渣,腰間懸掛的鳳凰尾羽護符已黯淡無光,"不過是防禦陣能量過載引發的元素亂流。"
艾麗婭指尖拂過兒子染血的袖口,靈魂刻印在星月鏈上忽明忽暗:"上周錯過銀月塔的考核,上個月被魔藥炸毀煉金室,去年......"她突然噤聲,望着走廊盡頭初代家主畫像上暈開的血紅色顏料。
露娜咿呀着抓住夫人垂落的銀髮。
嬰兒瞳孔深處流轉着大魔導師才有的元素輝光——那些隨口水陣圖顯形的紫鳶尾紋路,正悄悄吞噬着防禦陣溢出的詛咒能量。
"三少爺的鳳凰護符需要重新注能了。"茜絲捧着醫藥箱打破沉默。
她不敢直視盧修斯脖頸處浮現的暗紋,那些像鎖鏈又像荊棘的圖案,正是昨夜她親手檢查防禦陣時未曾見過的異變。
盧修斯笑着捲起浸血的袖管,露出小臂內側的劍形胎記。
雷暴鳳凰虛影在他皮膚下游弋,尾羽掃過之處,育兒室窗外的鳶尾花突然集體轉向塔樓方向。"等處理完北境商隊的糾紛,我就去......"
他突然頓住。
初代家主畫像滴落的顏料不知何時匯聚成溪,蜿蜒至露娜搖籃下方時突然蒸騰成霧。
紫霧中浮現的魔法契約捲軸殘頁,赫然印着三公子十八歲生辰當日的封印符文。
艾麗婭的星月鏈突然發出刺目光芒。
當光芒消散時,眾人發現契約殘頁上的火漆印,竟與露娜襁褓內側的紫鳶尾陣圖完全吻合。
嬰兒咯咯笑着拍打陣圖邊緣,某個被魔法模糊的落款簽名在晨光中一閃而逝。
"其實我......"盧修斯摩挲着劍柄上剝落的寶石,目光掃過走廊轉角處若隱若現的家族紋章旗,"去年參加魔法學徒選拔時......"
塔樓外突然傳來風鈴碎裂的脆響。
初代家主畫像的重劍毫無徵兆地劈開畫框,劍鋒所指的契約殘頁瞬間化為灰燼。
露娜突然爆發出響亮的啼哭,襁褓陣圖迸發的紫光里,隱約有鳳凰與鳶尾絞殺的幻象。
艾麗婭將嬰兒緊緊摟在懷中,沒注意到女兒的小手正按在她後頸處浮現的暗紋上。
當盧修斯告退的腳步聲消失在旋轉階梯盡頭,育兒室地毯上的蜜酒殘跡突然凝聚成鏡面——倒影里,本該在百里之外的外室宅邸風鈴,此刻正在魔堡屋檐下搖晃。
盧修斯的手指在劍柄剝落的藍寶石凹槽處停頓片刻,畫框劈裂揚起的塵埃在他睫毛上凝成細霜。
艾麗婭注意到兒子說話時,喉結正巧卡在畫像重劍投射的光斑邊緣。
"去年參加魔法學徒選拔時,"他轉身擋住那柄懸浮的魔法重劍,袖口暗紋隨動作泛起漣漪,"我抽中的火蜥蜴突然進化成熔岩獸,把裁判席燒成了琉璃台。"
茜絲正在給三公子包紮膝蓋的手抖了一下。
紗布縫隙間滲出靛藍色血漬,與防禦陣核心殘留的污漬如出一轍。
艾麗婭的星月鏈突然發出蜂鳴,鏈墜指向盧修斯小臂內側游弋的鳳凰虛影——那本該是雷系魔法的金色圖騰,此刻尾羽卻浸染着詭譎的紫。
"上季度中級魔法師認證更精彩。"盧修斯笑着掀起左側額發,露出藏在銀髮下的閃電狀疤痕。
育兒室窗外忽然刮進裹着冰晶的風,將他玄色外袍下擺吹得獵獵作響,"當我念完雷暴咒語最後一個音節,十二座元素天平同時爆裂,考官說那場面像八百隻雷鳥在跳踢踏舞。"
艾麗婭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露娜襁褓上的陣圖紋路。
那些尚未褪去的紫鳶尾花紋突然收縮,在她虎口處咬出細小的血珠。
懷中的嬰兒咿呀着去抓母親染血的手指,瞳孔深處的元素輝光竟將血珠蒸騰成淡金色霧氣。
"去年深冬的魔藥事故..."堡主夫人突然哽住。
她想起那夜煉金室爆炸時,北塔樓整整三層防禦陣同時失效,而盧修斯當時正穿着她親手縫製的雪貂絨斗篷。
"母親還記得我煉製的第一瓶龍息藥劑嗎?"盧修斯解下腰間黯淡的鳳凰尾羽護符,任其在掌心化作光塵,"本該用火山灰封瓶,但當我觸碰到坩堝的瞬間..."他忽然朝着育兒室東側牆壁抬了抬下巴。
眾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月光石牆面上赫然留着焦黑的爪痕。
茜絲倒吸冷氣——那是成年黑龍才能留下的腐蝕印記,而去年魔堡方圓百里根本沒有黑龍活動的記錄。
露娜突然在襁褓中劇烈扭動,銀鈴鐺系帶上的紫鳶尾突然綻放。
艾麗婭不得不將嬰兒交給茜絲,卻發現自己的星月鏈不知何時纏住了盧修斯的劍鞘。
鏈墜上代表家族命運的六芒星,此刻正被三公子袖口滲出的靛藍血漬侵蝕出細小孔洞。
"七日前在銀月塔..."堡主夫人聲音發顫。
她想起考核當日清晨,占星師說魔堡東側有鳳凰泣血之兆,而那時盧修斯正穿過種滿毒刺薔薇的迴廊。
"傳送陣啟動時,我的空間戒指突然裂開了。"盧修斯從頸間扯出半枚破碎的紅寶石,寶石核心封存着半片鳳凰尾羽,"裡面裝着準備進獻的千年冰魄,結果整個傳送樞紐被凍成了水晶宮。"
育兒室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眾人這才發現,自三公子開始講述後,窗外的風鈴聲、塔樓滴水聲乃至城堡慣有的魔法嗡鳴都消失了。
露娜襁褓上的紫光不知何時蔓延到天花板,將初代家主畫像劈裂的缺口修補成鳶尾花形狀的補丁。
茜絲手中的藥瓶突然炸裂,綠色藥液在觸碰到盧修斯衣角的瞬間汽化成霧。
侍女望着霧氣中浮現的殘缺預言——那是用古代精靈語書寫的"厄運之鎖",去年冬夜她曾在老堡主的占卜鏡中見過相似符文。
"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盧修斯突然用劍尖挑起地毯上的蜜酒鏡面,倒影里搖晃的風鈴突然定格,"至少我的雷暴鳳凰還能吞噬詛咒。"他小臂上的胎記迸發金光,將天花板的紫鳶尾花紋撕開一道裂隙。
艾麗婭的銀髮無風自動。
她終於意識到兒子每次遭遇厄運時,城堡某處的防禦陣就會發生異變——就像此刻,露娜襁褓吸收的詛咒能量正通過星月鏈源源不斷注入她體內,而盧修斯脖頸的暗紋已蔓延到鎖骨。
當茜絲準備更換第七塊被血浸透的紗布時,露娜突然發出急促的咿呀聲。
嬰兒肉乎乎的手掌拍打着茜絲臂彎,襁褓內側的紫鳶尾陣圖竟脫離布料懸浮空中,將三公子講述時提及的每個災難場景快速閃現——每個畫面里,都有一縷靛藍色能量悄悄滲入魔堡地基。
露娜的指尖突然迸發星芒,點在盧修斯染血的袖口。
那些凝固的靛藍色血漬驟然沸騰,在茜絲的驚呼中凝成十二幅懸浮的詛咒圖騰——每幅圖案都對應着盧修斯方才講述的災禍場景。
"嗚...厄厄!"嬰兒鼓着腮幫吐出晶亮的口水泡泡,每個泡泡破裂時都響起古老的精靈輓歌。
艾麗婭的星月鏈突然繃直,六芒星墜子將最後那個泡泡定格成水晶球,球體內浮現出盧修斯誕生當天的記憶殘片:產房外的鳶尾花全部倒垂,接生婆剪斷臍帶時,初代家主畫像的重劍曾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盧修斯小臂上的雷暴鳳凰突然逆時針盤旋,將育兒室的空氣攪出硫磺氣息。
露娜趁機抓住他滾燙的劍形胎記,紫鳶尾陣圖順着她藕節似的手臂爬上三公子脖頸,與那些暗紋鎖鏈絞纏成全新的契約符文。
茜絲藥箱裡的止血草突然瘋長,在兩人之間織就一張散發苦味的網。
"露娜是說..."艾麗婭的銀髮纏住女兒亂蹬的小腳,發現嬰兒腳心浮現出與防禦陣核心相同的靛藍紋路,"三哥的厄運並非偶然?"
"咿呀——使者!"露娜突然吐出清晰的字節,瞳孔里旋轉的紫光在盧修斯胸口投射出幻象:黑袍翻卷的虛影手持鳶尾權杖,腳下踩着與魔堡防禦陣完全倒置的詛咒圖騰。
虛影轉身瞬間,眾人看清了那張與三公子九分相似的面容。
盧修斯劍柄的藍寶石凹槽突然滲出冰霜,將他五指凍在劍鞘花紋上。
防禦陣修補完成的穹頂開始墜落光塵,每粒光塵都在地面積水映出外宅風鈴的倒影。
艾麗婭注意到,那些青銅鈴鐺表面浮刻的,正是露娜幻象中權杖頂端的鳶尾魔紋。
"所以每次我的雷暴鳳凰吞噬詛咒,"盧修斯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實則是將厄運轉化成了防禦陣的養料?"他試圖抽劍,卻發現劍鞘已與地磚縫隙里新生的紫鳶尾根系融為一體。
露娜突然發出睏倦的哈欠,小手無意識拍打茜絲臂彎里露出的契約殘頁。
嬰兒口水浸濕的羊皮紙上,"厄運使者"的古精靈語簽名正在淡去,而紙緣火漆印的鳳凰尾羽數量,恰好與堡主夫人星月鏈的墜子數目相同。
艾麗婭輕輕拂去兒子肩頭的冰晶,指尖在觸碰到他後頸暗紋時,星月鏈突然映出百里外雪松林間的魔法波動——那是榮耀魔堡專屬傳送陣啟動時的元素漣漪。
她將露娜的襁褓調整到左側,恰好用嬰兒的銀鈴鐺系帶蓋住了鏈墜的異樣光芒。
"去換件乾淨外袍。"堡主夫人解開披風扣子,月光緞襯裡在空氣中劃出柔和的弧線,"晚餐前把北境商隊的契約書拿來。"她的裙擺掃過仍在生長的止血草網,那些植物瞬間開出了與防禦陣相同的靛藍色小花。
當盧修斯的腳步聲消失在螺旋階梯下方,茜絲發現育兒室地毯的蜜酒鏡面里,外宅風鈴的倒影正隨着某種韻律輕輕搖擺——就像在應和百里之外逐漸清晰的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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