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朵煙花炸裂的瞬間,露娜的瞳孔突然收縮成豎線。
女嬰攥着艾麗婭銀線刺繡的衣領,細嫩的手指被暗紋劃出血痕——那些飄落在南瓜馬車上的金粉正在融化,滲進雕着玫瑰紋飾的橡木車輪里,散發出與萊昂納德權杖相同的腥甜氣息。
"夫人,該去星隕台點燃聖火了。"茜絲嬤嬤的銀鏈頭紗在夜風中顫動,枯枝般的手指捏着半截斷裂的秘鑰。
十八尊魔法傀儡的眼珠此刻全部轉向東南塔樓,它們的關節發出類似冰層開裂的脆響。
艾麗婭將星芒吊墜按在鎖骨凹陷處,藍寶石綴着的流蘇掃過婚戒殘留的戒痕。
去年月桂節,萊昂納德就是在這座水晶拱橋前,用沾着晨露的月桂枝為她綰髮。
如今橋欄上纏繞的彩綢正在褪色,像極了他承諾永不凋零的愛情魔法。
"母親!"露娜突然發出含混的嬰語,七彩泡泡從她嘴角溢出。
那些裹着星塵的泡泡撞碎在傀儡腳邊,融化的金粉瞬間凝結成黑色冰晶——正是原書里導致二哥經脈爆裂的暗夜詛咒。
慶典樂聲驟然拔高,十二名幻影琴師從噴泉中浮出。
大哥轉動輪椅停在玫瑰叢陰影里,殘缺的右手無意識摩挲着左腿的魔法義肢。
三年前他就是在月桂節焰火表演時,為保護失控的魔法陣被反噬之力撕碎雙腿。
此刻露娜掙扎着要從母親懷裡撲向傀儡陣列,嬰兒特有的清透嗚咽聲刺破他麻木的神經。
"讓我來。"金屬義肢碾碎三片帶咒文的金箔,大哥蒼白的指尖亮起久違的魔法紋路。
那些被傀儡瞳孔鎖定的慶典緞帶突然扭曲成符咒鎖鏈,將試圖靠近噴泉的第三尊傀儡死死纏住。
露娜趁機吐出串葡萄狀的魔法泡泡。
當第七個泡泡炸開在萊昂納德的權杖頂端時,原本滴落的暗紅液體突然變成透明——正是懺悔錄封印需要的純淨月桂露。
艾麗婭的吊墜突然發出尖銳蜂鳴,星隕台方向傳來初代堡主虛影的嘆息。
"父親要開啟血月獻祭!"混在雜耍藝人中的盧修斯突然掀翻面具,他手中的風笛管正滲出與傀儡相同的金粉。
這個向來玩世不恭的三公子此刻滿臉驚恐,他的魔法天賦感知到地底涌動的黑暗能量,那些裝飾用的南瓜燈正在裂開血盆大口。
露娜的瞳孔突然泛起銀白,屬於大魔導師的傳承記憶在節慶鐘聲里甦醒。
她將染血的手指按在艾麗婭的婚戒上,嬰兒細弱的哭聲竟化作古老咒語。
星隕台的聖火轟然升騰,將傀儡眼眶裡滋生的暗夜魔紋燒成灰燼——代價是艾麗婭無名指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當第十八個南瓜燈籠炸成藍色焰火時,萊昂納德的權杖突然脫手飛出。
這位堡主震驚地發現,權杖頂端鑲嵌的家族寶石正在褪色,而噴泉中初代堡主的虛影正將羽毛筆指向他藏在密室的懺悔錄副本。
"夫人小心!"茜絲嬤嬤突然撲向艾麗婭,她心口的契約印記被秘鑰灼燒出焦痕。
原本裝飾在蛋糕塔頂端的糖霜玫瑰突然暴長,帶刺的藤蔓纏住二哥的腳踝——那上面凝結的金粉,與三年前騙走他龍晶的摯友袖扣如出一轍。
焰火表演達到高潮時,露娜終於耗盡力氣昏睡過去。
在她最後模糊的視線里,二哥正彎腰撿起被藤蔓割裂的彩帶,翡翠色的布料殘片映出張令他瞬間僵立的面孔——某個戴着銀色半臉面具的雜技演員,正在拋接染血的月光骰子。
風笛聲突然變調,化作那年雪夜裡穿透胸膛的冷笑。
二哥的指節在翡翠色布料下發出脆響。
噴泉折射的霓虹落在那張銀色面具上,將拋起的月光骰子切割成記憶碎片——三年前雪夜,正是這雙手遞來摻着龍晶粉末的熱可可,騙走了他刻着守護符文的胸針。
"伊恩少爺的魔紋學筆記還在藏書室。"茜絲嬤嬤突然提高聲音,枯瘦的手掌覆在艾麗婭顫抖的肩頭。
老婦人袖口滑出的琥珀香囊溢出橙花氣息,那是露娜滿月時用魔法露珠浸泡過的鎮定草藥。
艾麗婭無名指的裂痕滲出星芒,她將婚戒貼在嬰兒發燙的額頭:"當年你父親求娶我時,用月桂露在星隕台立過血誓。"破碎的尾音消散在突然炸響的禮炮聲中,十二層蛋糕塔轟然倒塌,糖霜玫瑰的藤蔓正瘋狂吞噬慶典彩旗。
三哥踉蹌着後退半步,撞翻了侍從捧着的魔法焰火匣。
七彩流火竄上夜空,映出高台上正在施展冰霜魔法的銀袍法師——那人指尖旋轉的六棱冰晶,與十二歲那年他在天賦測試中誤毀的家族徽章何其相似。
"錯了...全都錯了..."他攥住腰間生鏽的魔晶匣,當年導師說他的魔力適合操控雷電而非寒冰。
此刻掌心沁出的冷汗激活了匣底暗格,褪色的羊皮捲軸突然浮起焦痕,顯露出被淚水暈開的稚嫩字跡:我要當最厲害的雷暴術士。
噴泉東側傳來風笛漏氣的嘶鳴,盧修斯倒退着撞進玫瑰叢。
他手背上浮現的魔法刻痕與初代堡主虛影的羽毛筆產生共鳴,風笛尾端鑲嵌的藍寶石突然投射出星圖——那是唯有繼承者才能看到的魔堡能量脈絡。
"三少爺當心!"雜耍藝人拋來的火圈擦過他捲曲的金髮,點燃了裝飾在袖口的預言箋。
灰燼中浮現的古老文字令他瞳孔驟縮,那是母親臨終前用血寫在窗欞上的警告:當聖火第三次變色時,捂住耳朵數到十三。
二哥的靴跟碾碎了三顆月光骰子。
當他終於撥開狂歡的人群,那個戴面具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旋轉的魔法燈籠陣中。
唯有地上殘留的冰霜腳印,勾勒出摯友左腿舊傷特有的扭曲紋路——正是當年並肩對抗雪狼群時,他為對方擋下致命攻擊留下的印記。
"母親你看!"露娜突然在昏睡中抽搐,嬰兒的小手無意識抓撓空氣。
那些被她扯碎的星光凝成雷雲紋路,正好與三哥顫抖着展開的羊皮捲軸產生共鳴。
高台上的銀袍法師突然捂住心口,他的冰晶術被憑空出現的閃電劈成齏粉。
艾麗婭的婚戒突然迸發強光,星隕台聖火由金轉藍。
茜絲嬤嬤猛扯腰間綴滿符咒的圍裙,十八個魔法口袋同時噴出抑制粉塵。
老婦人布滿老年斑的手腕浮現枷鎖狀光紋,那是她年輕時立下的守護誓言在強行阻斷詛咒反噬。
"夫人退後!"盧修斯的風笛突然自動吹響《血月安魂曲》的第一小節,他手背的星圖刻痕開始灼燒皮膚。
當第十三個南瓜燈籠炸成紫色煙霧時,噴泉中的初代堡主虛影突然轉頭看向東南塔樓,羽毛筆在虛空寫下血紅的審判倒計時。
三哥的魔晶匣突然懸浮而起,羊皮捲軸裹着雷光沒入心口。
他殘缺的雷暴術式在慶典焰火中重組,炸碎了正在蠶食彩旗的糖霜藤蔓。
當第四道閃電劈開玫瑰叢時,大哥的輪椅突然轉向噴泉背面,符咒鎖鏈纏住了某隻試圖伸向艾麗婭的傀儡手臂。
"父親在看着呢。"盧修斯突然對着空氣呢喃,他沾着金粉的指尖輕觸風笛孔洞。
藍寶石投影的星圖裡,代表萊昂納德的紅點正在密室瘋狂移動,而標註着外室的灰霧已然逼近魔堡結界最脆弱的東南角。
當聖火第三次變成翡翠色時,露娜的睫毛突然結出冰晶。
嬰兒無意識的囈語激活了星隕台底層的防禦陣,十八尊傀儡齊刷刷跪倒在地。
艾麗婭趁機將婚戒按在初代堡主虛影的羽毛筆尖,婚戒裂痕滲出鮮血染紅了懺悔錄副本的封面。
噴泉西側陰影里,二哥終於撿起最後半片彩帶。
沾染金粉的織物在雷暴餘波中顯形,浮現出摯友家族紋章特有的鳶尾花暗紋。
他扯斷頸間已經失效的守護符,將殘鏈捏成尖銳的銀錐——當年那枚被騙走的胸針,正是用能破除一切幻象的月隕鋼打造的。
慶典終場的鐘聲響起時,盧修斯的風笛突然自動沉寂。
這個總被嘲笑魔法平庸的三公子,此刻正盯着手背逐漸隱去的星圖刻痕發呆。
他沾着南瓜汁的靴底無意中踩中某個古老符陣,魔堡地窖里塵封百年的預言球突然開始瘋狂旋轉。
當翡翠色聖火將魔堡尖頂染成琉璃色時,盧修斯手背的星圖刻痕突然灼痛。
這個向來被視作紈絝的三公子踉蹌着扶住噴泉邊緣,風笛尾端的藍寶石正將魔堡能量脈絡投射在噴泉水幕上——東南角的灰霧已凝成女人輪廓。
"三少爺的魔法共鳴..."茜絲嬤嬤的銀鏈頭紗突然繃直,十八個魔法口袋同時噴出橙花粉。
老婦人布滿皺紋的眼角抽搐,三十年前艾麗婭大婚時,初代堡主的虛影也曾對襁褓中的盧修斯露出微笑。
萊昂納德的權杖突然發出哀鳴,褪色的家族寶石映出艾麗婭無名指上的裂痕。
他試圖用袖口遮掩權杖異狀,卻讓外袍暗袋裡的銀鑰匙滑落——那柄雕刻着夜鶯花紋的鑰匙,正與東南塔樓密室的門鎖完美契合。
"父親,懺悔錄在哭泣。"露娜突然在昏睡中呢喃,嬰兒的眼淚化作冰晶墜入噴泉。
初代堡主的虛影猛然轉身,羽毛筆尖滴落的血珠在地面蜿蜒成箭頭,直指萊昂納德藏着外室信件的胸針夾層。
二哥突然拽斷頸間銀鏈,月隕鋼錐刺破指尖。
當血珠落在翡翠色彩帶殘片時,摯友家族的鳶尾花紋章突然燃燒,幻化出雪夜那杯熱可可里的龍晶殘渣——那些本該守護他的符文,此刻正在外室侍女的手鐲上閃爍。
"魔堡需要變革!"盧修斯突然高舉風笛,藍寶石星圖中亮起七個能量節點。
他捲曲的金髮沾着南瓜汁,素日輕佻的綠眼睛裡跳動着星火:"東南塔樓的防禦陣有三十處能量斷層,我..."
"閉嘴!"三哥的怒吼震碎了懸浮的魔晶匣,生鏽的鎖扣崩落在糖霜藤蔓間。
他顫抖着展開焦痕斑駁的羊皮捲軸,十三歲那年寫下的雷暴術士正在吸收慶典焰火:"你以為看懂星圖就能拯救魔堡?
當年導師說我的雷電天賦會招來災禍..."
噴泉突然炸起十米高的水柱,將爭執聲吞沒。
大哥的輪椅在激流中紋絲不動,符咒鎖鏈絞碎了第三尊傀儡的頭顱。
他殘缺的右手按在左腿義肢的暗格里,那裡藏着三年前月桂節魔法陣的設計圖——此刻正與露娜吐出的雷雲紋路產生共振。
艾麗婭的婚戒突然射出一道星光,穿透萊昂納德權杖頂端的寶石。
當暗紅液體重新從裂隙滲出時,星隕台的聖火竟分出兩簇火苗——金紅色的那簇纏繞着婚戒裂痕,幽藍色的則順着權杖爬上萊昂納德的手背。
"夫人..."萊昂納德下意識後退半步,權杖在地面劃出焦痕。
他外袍下擺沾着的金粉突然凝成小蜘蛛,順着地縫瘋狂逃向東南塔樓。
這個細節被露娜的魔法泡泡捕捉,在爆炸時映出密室里的水晶棺——裡面躺着與外室面容相似的冰封少女。
盧修斯的風笛突然自動吹奏第二樂章,星圖顯示七個能量節點開始移位。
當他試圖用靴跟踩滅外逃的金粉蜘蛛時,某個古老符陣突然激活,預言球投射的幻象在噴泉上方顯現:十八歲的盧修斯站在祭壇前,手中婚戒套向某個戴着銀色鳶尾花面具的貴族小姐。
"三哥小心!"露娜的哭喊撕破幻象。
三哥的羊皮捲軸突然引動雷暴,將正在重組防禦陣的盧修斯掀翻在玫瑰叢里。
翡翠色火焰中,眾人沒注意到萊昂納德悄悄撿起了夜鶯鑰匙——而密室水晶棺里的冰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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