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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當子時的更漏聲穿透重重宮牆，我倚在青鸞銜珠的燈樹旁，指尖摩挲着鎏金請柬上暈染的胭脂紋。淑妃三日後要在擷芳園設百花宴的邀約，此刻正散發着詭異的甜香——是浸過鶴頂紅的西番蓮汁，遇熱便會催發劇毒。
"殿下，浣衣局的翠縷姑娘求見。"紫鵑捧着鎏金纏枝手爐進來時，睫毛上還凝着霜花。我撥弄着炭盆里將熄的銀絲炭，看着躍動的火星在青銅狻猊紋爐蓋上烙出焦痕："讓她從西偏殿的暗門進來。"
當第十片雪花落在窗欞時，槅扇後的機關牆悄然轉動。渾身濕透的宮女撲跪在波斯絨毯上，發間還粘着未化的雪粒。她顫抖着從襦裙夾層掏出個油紙包，血跡在素絹上洇出半幅輿圖。
"奴婢...奴婢在淑妃娘娘的月事帶里發現的..."翠縷喉間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脖頸處紫黑指痕觸目驚心。我掰開她緊攥的掌心，三枚帶倒刺的銀針正扎在勞宮穴——是刑堂慣用的問心針。
窗外忽起一陣怪風，九枝連珠燈霎時滅了七盞。翠縷突然暴起，染着蔻丹的指甲直取我雙目。我旋身踢翻青玉案幾，在她撲來的瞬間將鶴氅甩向樑上垂落的鮫綃帳。淬毒銀針釘入描金屏風的剎那，袖中銀絲已纏上她脖頸。
"誰派你來的？"我收緊手中天蠶絲，看她面色逐漸漲紅。翠縷咧開滲血的嘴角，喉間發出"咯咯"怪笑："公主難道不想知道...南梁國使團...三日後..."
話音戛然而止。翠縷的瞳孔突然擴散，七竅流出黑血的身體如破布般委頓在地。我蹲身掀開她後領，蝴蝶骨位置赫然烙着赤目狼首紋——是南梁國國主慕容沖影衛的刺青。
紫鵑端着藥盞進來時，正撞見我將染血的輿圖鋪在冰裂紋瓷案上。羊皮地圖用硃砂勾勒出皇城十二道暗渠，青龍坊的位置畫着滴血彎刀，旁邊小楷批註：戌時三刻，硫磺三百石。
"去取《山河志》來。"我指尖划過輿圖上蜿蜒的暗紅色標記，前世記憶如毒蛇吐信——永定元年臘月初七，青龍坊火藥庫爆炸，火勢順着暗渠直撲太倉，百萬石賑災糧付之一炬。而那日正是...
"殿下！"紫鵑的驚呼聲中，銅漏恰巧報出醜時正刻。冰裂紋瓷瓶里插着的綠萼梅突然簌簌而落，花瓣上的金粉在燭火下泛着妖異光澤。我掰開花枝，中空的莖稈里滾出粒藥丸，遇風即化作青煙。
暗衛破窗而入時，我已將紫鵑推進密室。為首之人玄鐵面具上刻着睚眥紋，彎刀出鞘的寒光映出我鬢間微亂的碎發。袖中暴雨梨花針激射而出的瞬間，我旋身踢翻青銅燈樹，滾燙的鯨油潑在茜紗窗上，瞬間燃起沖天火光。
"走水了！"宮人的尖叫驚破雪夜寂靜。我借着濃煙掠上房梁，看着最後一個刺客被機關弩射成篩子。
當紫鵑捧着黑漆食盒過來，揭開竟是半塊虎符——與翠縷帶來的輿圖缺口嚴絲合縫。
子時三刻，我披着夜行衣出現在西六所廢井旁。虎符嵌入井壁凹槽時，腐朽的轆轤突然自動旋轉，露出通往暗渠的密道。青苔斑駁的石階上留着新鮮血手印，延伸向黑暗深處。
"奴婢三個月前開始收集各宮娘娘的月事帶。"翠縷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迴響，而此刻暗渠牆壁正滲出血水，在虎符幽光下顯現出與月事帶相同的胭脂記號
我攥着虎符冷笑，任由稜角刺破掌心。血珠滴落在冰面時，東南方忽然傳來沉悶的轟鳴。沖天火光染紅半邊夜空，那個方向正是...青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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