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代碼在我眼前晃動,數字和字母像是某種惡魔的咒語。我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辦公室里只剩下鍵盤敲擊聲和偶爾的嘆息。
"林夕,這段代碼測試過了嗎?"項目經理劉濤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聽起來疲憊不堪。
我點開測試報告,頭也不回地回答:"測過了,沒問題。"
"那就好,別出岔子。老闆說了,這次項目要是再延期,咱們整個團隊都得捲鋪蓋走人。"
劉濤離開後,我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凌晨一點十五分。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個星期的深夜加班了,996早就變成了007。二十八歲的我,像是被囚禁在這個寫字樓的牢籠里,日復一日地敲着永無止境的代碼。
咖啡已經喝不出味道了,只剩下苦澀。我站起身,拉伸了一下僵硬的脊背,感覺骨頭都在咯吱作響。走廊盡頭的窗戶外,城市的燈火依然明亮,仿佛這座城市從不睡覺,和我們這些碼農一樣。
"就差最後這一部分了,忍一忍。"我給自己打氣,卻感覺胸口隱隱作痛。
三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心臟病發作後,醫生警告過我要注意休息,不能過度勞累。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互聯網行業,誰敢說不?不熬夜,不加班,隨時有人能替代你的位置。
鍵盤被我敲得啪啪作響,像是在宣洩某種不滿。屏幕上的代碼越來越多,眼前的光線卻越來越刺眼。
突然,胸口一陣劇痛,像是有人拿着尖刀在心臟上生生劃了一刀。
"操,不會吧..."我喃喃自語,伸手摸向口袋裡的速效救心丸,卻發現藥瓶空了。
桌面上的水杯被我不小心碰倒,水灑在了鍵盤上。我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腿不聽使喚。眩暈感像潮水一般湧來,眼前的屏幕開始扭曲、旋轉。
"有人嗎...幫幫我..."我的聲音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最後的意識里,我看到屏幕上的代碼成功提交了,綠色的進度條顯示100%。真是諷刺,代碼活了,人卻死了。
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像是在一片虛無中漂浮。沒有痛苦,沒有壓力,只有無邊的寧靜。
死亡原來是這種感覺嗎?比起生前的煎熬,這倒是一種解脫。
突然,一陣刺耳的鬧鈴聲打破了寧靜。
"叮鈴鈴!叮鈴鈴!"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鬧鐘正在床頭瘋狂地響着。手機屏幕顯示:周一,早上7:30。
"什麼鬼..."我愣住了,明明記得自己是在公司加班時暈倒的。
我坐起身,環顧四周,這是我租住了兩年的單身公寓,一切都那麼熟悉。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地上散落着幾件髒衣服,桌上堆着外賣盒子。
難道那只是一場噩夢?我摸了摸胸口,心跳正常,沒有任何不適。
拿起手機,日期顯示:7月15日。
"等等,這不對勁。"我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沖向書桌上的電腦。打開日曆一看,今天確實是7月15日,周一,正是我們項目最後衝刺的那一周的開始!
我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匆忙洗漱後衝到公司。電梯裡,我碰到了同事老王。
"林夕,你臉色不太好啊,昨晚又熬夜了?"老王打量着我說。
"老王,今天是幾號?"
"7月15號啊,怎麼了?"老王一臉疑惑。
"沒事,沒事。"我僵硬地笑了笑。
到了工位上,我發現電腦屏幕上的項目進度和一周前完全一致。那個害死我的項目,現在還處於測試階段!
"我回到了過去?"這個荒謬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
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我決定抓住這個機會,阻止那個坑爹的項目上線。如果那不是夢,如果我真的因為過度勞累而死,那麼這次我一定要改變命運。
上午九點,全體開發人員例會。
"各位,根據目前的進度,我們的項目將在本周五上線。"項目經理劉濤站在會議室前面宣布,"這意味着我們必須加班加點,確保所有功能都能按時完成測試和部署。"
會議結束後,我攔住了劉濤。
"劉哥,我覺得這個項目有很多隱患,建議延期上線。"
劉濤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林夕,上面已經定下來了,老闆親自承諾客戶本周五交付。咱們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但是後端接口還有很多問題,前端也有不少bug,強行上線會出大問題的!"我幾乎是在吼了。
會議室里的同事都詫異地看着我,劉濤皺起了眉頭:"林夕,你今天怎麼了?昨天代碼評審的時候你還說沒問題的啊。"
我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了。深吸一口氣,我換了個策略:"我想再做一次全面測試,我擔心有些邊界情況我們沒考慮到。"
"好吧,你今天就專心測試,明天給我一份詳細報告。"劉濤勉強同意了。
接下來的一天,我像瘋了一樣測試系統,果然發現了幾個嚴重bug。我整理出一份長達十頁的風險報告,信心滿滿地等待第二天的例會。
周二早上,我提前半小時到公司,準備在例會上展示我的發現。
"各位,根據林夕的測試報告,我們確實發現了幾個嚴重問題。"劉濤在會上說,"不過好消息是,老王已經修復了大部分bug,剩下的今天就能搞定。項目上線時間不變。"
"什麼?"我目瞪口呆,"這麼多問題怎麼可能一天就解決?"
老王得意地笑了笑:"昨晚加了個班,問題不大。"
我看着同事們輕鬆的表情,心裡湧起一股絕望。難道真的無法改變命運?
接下來的幾天,我嘗試了各種方法:向老闆直接反映問題、"不小心"刪除了部分代碼、甚至假裝生病請假。但無論我做什麼,項目都在按部就班地推進,周五上線的計劃雷打不動。
周四晚上,我獨自一人在辦公室加班。明天就是項目上線的日子,也是我在"上一世"死亡的日子。
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我從抽屜里拿出速效救心丸,含在嘴裡。
"有沒有可能,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自言自語道。
就在這時,電腦屏幕突然變黑,然後出現了一行奇怪的綠色文字:
"歡迎來到伊甸生存遊戲,玩家林夕。第一輪測試即將結束。"
我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什麼鬼東西?"
屏幕上的文字繼續顯示:"生存規則:完成任務,突破循環。失敗懲罰:永遠輪迴。"
"這是什麼惡作劇嗎?"我怒吼着,敲打鍵盤想要關閉這個詭異的界面,但屏幕上的文字依然靜靜地閃爍着。
就在這時,胸口的疼痛突然加劇,像是有人在心臟上打了一個結,然後猛地拉緊。我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縮着身體。
"不...不能就這樣結束..."我艱難地爬向辦公桌,想要拿到救心丸,但藥瓶從我顫抖的手中滑落,小小的藥片散落一地。
黑暗再次降臨,我聽到一個機械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第一輪測試失敗,準備重啟循環..."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熟悉的鬧鈴聲又一次響起。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屏幕顯示:周一,早上7:30。日期:7月15日。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這不是重生,而是某種殘酷的輪迴。我被困在了這個該死的一周里,無法逃脫項目上線的命運,也無法避免最後的死亡。
但那個自稱"伊甸"的聲音是什麼?生存遊戲又是什麼意思?
我坐在床邊,深吸一口氣。如果這真的是某種遊戲,那麼一定有規則,有突破的方法。或許,我不該試圖阻止項目上線,而是應該尋找更深層次的原因和解決方案。
"好吧,伊甸,我接受你的挑戰。"我自言自語道,"這一次,我一定會找到突破口。"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新的一周又一次開始了。循環還在繼續,但這一次,我不再是無知的棋子。
我決定在這個輪迴中嘗試完全不同的策略——既然無法改變項目上線的命運,那就順其自然,專注於尋找"伊甸"的線索,理解這個所謂的"生存遊戲"的本質。
或許,真正的逃脫之路並不在於改變外在事件,而在於發現這場遊戲背後隱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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