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紅底鞋 5: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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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再醒來,是病房。 0
雪白的天花板,厚重的隔音門,窗戶焊了欄杆。 0
我聽見護士低聲說:「先生吩咐了,不許她離開。」 0
我低頭看了看手腕,纏着厚厚的紗布。 0
我知道那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0
醫生說我「邊緣型人格障礙」,說我「有自傷傾向」。 0
可他們哪裡知道,我割腕的時候,其實手是抖的。 0
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怕割得不夠深、演得不夠真。 0
怕在他看來我只是「求關注」。 0
瘋子不會精確測量角度。 0
我記得他說過:「我媽死之前穿着白裙子,割了腕。那天我爸都沒掉一滴眼淚,只問了句『她幹嘛要威脅我?』」 0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情緒,像在講別人的事。 0
他是被權力馴養大的孩子。 0
他的成長軌跡,是「壓制感情、贏下控制權」; 0
他唯一能表達情緒的方式,是用理性包裹的掌控。 0
他不允許意外,不允許質疑,不允許「混亂」。 0
他說如果不是他母親執意要出去工作,他父母就不會走到那一步。 0
那樣柔弱的母親最終消散在畸形的愛與暴力的牢籠里。 0
所以他把自己綁起來,給我鞭子。 0
像是在逆轉他幼時看到的場景。 0
而我,是他眼中最大的混亂。 0
我的母親,是個永遠說「沒關係」的女人。 0
「爸發脾氣?沒關係。」 0
 
「我生病了?沒關係。」 0
「鄰居罵你?沒關係。」 0
她的「沒關係」是自保,也教成了我逃跑的藉口。 0
母親從不責怪我,只是反覆地說:「忍一忍吧,別鬧,我們沒本事吵得過別人。」 0
我學會了「識趣」:「不說話才不會被討厭」、「懂事才會被留下」。 0
我活成了一個人形投影,一個沒有需求、沒有自我的順從者。 0
在這段時間裡,我反覆回想我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0
我小時候,是乖孩子。 0
聽話、懂事、不哭不鬧。 0
因為只有那樣,父母才不會把矛頭指向我。 0
他說他小時候學會說謊,是因為真話沒有用。 0
你說「我怕」,他們說你懦弱;你說「我難過」,他們說你做作。 0
他很早就知道:控制比傾訴更有用。 0
所以他選擇掌控,而我選擇順從。 0
我們都不是瘋子。 0
我們是彼此童年的幽靈,在對方身上索命。 0
這不是愛情,是互相投射的災難。 0
據說人連着輸七天鹽水,血管都會發脹。 0
護士換針的時候,我聽見她小聲罵了句:「神經病玩什麼苦情戲,還得我們擦屁股。」 0
我不怪她。 0
畢竟我活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從「害怕被討厭」開始的。 0
程景逸可能是第一次這麼冷靜地看着我。 0
他站在病房門口看着我,眼裡只有難以言喻的失望。 0
 
那一刻,我突然有種被全盤透視的感覺,仿佛在他面前,我所有的偽裝都不堪一擊。 0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語氣依舊溫柔,「我對你不好嗎?」 0
我盯着窗戶上的欄杆不敢看他,忽然聽見他笑了一聲: 0
「白裙子、割腕,一模一樣。」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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