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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茶館二樓的雕花窗欞突然炸開，許文山仰頭時，半截雕花木梳擦着鼻尖墜落。
他下意識伸手去接，梳齒卻在掌心劃出四道血痕——每道傷口間距相等，與刑偵照片裡的頭皮針孔如出一轍。
"這是陰梳認主。"老掌柜蹲在樓梯拐角擦銅壺，壺嘴正對着許文山滲血的掌心，"九六年大火前夜，三號桌客人也這麼接過梳子。"
他渾濁的眼珠轉向東牆，那裡掛着幅泛黃的《陸羽烹茶圖》，畫中煮茶童子的髮髻上，赫然別着把相同的木梳。
許文山用紙巾按住傷口，血珠滲進梳齒的"歿"字凹槽。
梳體突然升溫，木紋間沁出暗紅液體，在青磚地上匯成個箭頭，直指畫軸後的暗門。
他趁老掌柜添水的間隙掀開畫軸，鐵鎖孔里卡着半根灰白髮絲。
子時三刻，暗室。
手電筒光束掃過蛛網，許文山的登山鞋陷進某種粘稠液體。
當他看清滿牆懸掛的髮辮時，呼吸幾乎停滯——四十九股髮辮按年份排列，最新那股的槐木珠還沾着新鮮血漬。
髮辮下方的檀木案上，攤着本線裝賬簿。
許文山翻開丙子年臘月那頁，指尖在"初七亥時，收陰發三斤四兩"的墨字上頓住。
賬頁夾縫裡粘着片焦黑的布條，正是九六年火災現場照片中周福來所穿的工裝布料。
"許先生好眼力。"老掌柜的煙袋鍋突然抵住他後頸，"這暗室原本供着陰娘子，九六年那場火..."老人忽然劇烈咳嗽，煙灰在髮辮間爆出火星，"燒斷了四十九根鎮魂繩，這才惹得梳頭鬼夜夜索命。"
許文山轉身時碰翻油燈，火焰順着地板的粘液竄起。
他這才看清所謂"液體"竟是凝固的屍蠟，火光里浮現出無數梳頭的人影。
最清晰的那道影子握着翡翠扳指，正將髮辮縫進少女頭皮。
鎮西槐樹林。
許文山在林間狂奔，褲腳沾滿屍蠟。
手機定位顯示亂葬崗就在前方，可每跑幾步就有槐樹枝勾住衣領。
當他第三次繞回刻着血梳的樹幹前，終於發現這些槐樹是按北斗七星排列的。
羅盤在震位瘋狂抖動。許文山扒開腐葉層，露出塊刻滿梳齒痕的青磚。
磚縫裡滲出暗紅液體，他用樹枝攪動，竟挑出團纏着長發的腐肉——是半塊人類耳廓，耳洞穿着枚生鏽的頂針。
手機突然震動，論壇私信跳出來："頂針是裁縫林寡婦的，她給死人縫壽衣不用頂針會死。"發信人ID變成亂碼，定位地址在槐樹林正中央。
青河裁縫鋪。
林寡婦的縫紉機噠噠作響，許文山注意到她右手無名指戴着枚翡翠頂針。
櫃檯上的老式收音機突然跳台，沙沙聲里傳出九六年火災新聞："...棺材鋪學徒周福來葬身火海，其姐周福娣下落不明..."
"這頂針是家傳的。"林寡婦剪斷線頭，燈光下她的影子沒有頭顱，"我娘說，縫壽衣要是用了頂針，往生的人就能少受點罪。"她突然舉起剪刀，寒光掠過許文山喉結，"就像許先生不該碰陰梳，有些規矩破了要見血。"
許文山後退時撞翻針線筐，滾落的木梭子刻着紡織廠編號。
他想起李秀雲案發現場的縫紉線，與林寡婦正在使用的滌綸線完全相同。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遮住，梳頭老嫗的身影映在窗簾上，發梢的槐木珠正對着林寡婦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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