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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隊，這是三號死者頭皮的顯微照片。"
法醫小鄭遞來一沓柯達相紙，手指在橡膠手套里泛着青白，"您看這些針孔排列，像不像紡織機的走線軌跡？"
照片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沿着顱頂中線排成雙股線，針距誤差不超過0.2毫米。
陳國華摸出老花鏡，鏡片邊緣閃過李秀雲更衣箱裡那本《上海服飾》的畫面。
他記得內頁有篇介紹蘇繡針法的文章，配圖正是這種被稱為"雙龍戲珠"的鎖邊針。
"去紡織廠。"老刑警抓起椅背上的警用棉襖，呢料摩擦聲驚飛了窗外啄食的麻雀。
路過證物室時，他瞥見透明袋裡的雕花木梳正緩緩滲出水珠——那木紋里沁着的根本不是血，而是某種混着槐花香的屍油。
青河紡織廠三號車間。
三十七台織布機同時轟鳴，空氣里飄着化纖灼燒的焦糊味。
陳國華站在李秀雲生前操作的機器前，食指撫過纏滿經線的棕框。
在梭箱角落，幾點暗褐色的污漬嵌在金屬縫隙里，湊近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這是上個月換下來的壞梭子。"車間主任老馬抹了把油汗，"李秀雲總說這機器吃線頭，有回差點把手指卷進去。"
陳國華用證物袋收起梭子，突然注意到牆上的生產標兵榜。
李秀雲的照片下方貼着朵褪色的絹花，花瓣紋理竟與死者髮辮的編織手法如出一轍。
他踮腳摘花時，相框玻璃突然炸裂，碎片劃破指尖的血珠滴在梭子上，那些乾涸的污漬竟像海綿般將鮮血吸了進去。
"陳隊！"年輕警員小趙抱着檔案衝進來，"棺材鋪焦屍的牙科記錄查到了！"
檔案頁在穿堂風裡嘩嘩作響。陳國華的瞳孔在兩張X光片間來回掃視：火災焦屍的臼齒磨損程度相當於五十歲老人，而棺材鋪學徒周福來上個月補牙的病歷顯示，他才二十二歲。
車間頂棚的日光燈突然爆閃，陳國華後頸泛起涼意。
他想起火災現場那具蜷縮的焦屍——碳化的右手緊攥發束，指關節卻詭異地向外翻折，像是被人強行掰開塞入證物。
鎮西棺材鋪廢墟。
雪水混着木炭灰在鞋底咯吱作響。陳國華蹲在焦黑的房梁前，鑷子尖撥弄着一塊未燃盡的木料。
這是塊雷擊槐木，年輪間嵌着道蛇形焦痕，與他口袋裡那半截木梳的斷口紋理完全吻合。
"陳警官。"賣豆腐的老孫頭縮在棉襖里探頭，"火災那晚，我瞧見福來往板車上搬東西。"
陳國華猛地轉身，老孫頭被他的眼神嚇得後退半步："約莫亥時三刻，板車上蒙着油布，輪子壓過雪地的聲兒特別沉。
對了，車轍印里還掉出些白生生的東西，我當是刨花就沒在意..."
老刑警撲到廢墟東側的雪堆前，警用手電筒的光圈裡，幾片半月形物體正泛着珍珠般的光澤。
這是人的指甲蓋，邊緣還粘着暗紅的甲床組織。他想起焦屍碳化的手指——那些指甲早在火災前就被完整剝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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