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於是我們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此時想起來就覺得可笑,兩個靠網絡連接的陌生人,在深夜裡許着深情,信着一生,冷戰爭吵,甜言蜜語,發展到後來竟至要奔現的程度。
我和那個人在兩個縣城,14歲的我趁着周末以找朋友玩耍為藉口向母親討了十元錢,坐着兩塊的大巴車,從這個縣城趕到那個縣城,按照他說的路徑找到約好的地方時已是深夜,幾十處攤點掛着燈泡支開桌子在漆黑里亮起星星點點。
他長得不好,染着黃毛,身高不比我高,穿着更是入不了眼,年紀倒是比我大好多,但我對他失望的同時對自己也不抱有信心,由着他牽着我的手走到一張方桌前,朝老闆要了一份烤魚。
那時我人生中第一次吃燒烤,往前沒這福分,一家三口活在破落的院子裡,買鹽的錢都沒有,吃上一頓肉更是十天半個月的事兒,燒烤——對那時的我而言是多麼奢靡又刺激的事兒。
我因為這隻烤魚丟去了我本以為的「第一次」,事前沒洗澡,也不懂得做保護措施,從頭到尾都是撕裂般的疼痛,我不知道我的私處有三個孔,兩個排便,一個是生命的甬道,只以為他的替身刺入了我尿尿的地方,感覺十分怪異。
事後他查看床單,沒有血跡,冷漠地爬起來,
「原來你不是處女啊。」
我生怕他失望,我最怕讓別人失望,於是我說,
「我真的是第一次。」
他這才去洗手間洗澡,我落寞地躺在廉價的旅館房間裡,不知道此時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過來,反正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沒什麼後悔的。
那一刻的我不知道那一夜將成為我終生的陰影,回想起來,心臟就揪得生疼,恨不得時光回溯,往死里抽自己幾個巴掌,有些事,發生的時候不覺得什麼,隨着漫漫的時間長河流淌而去,一點點化作永不治癒的瘡疤狠狠地招搖地向成人的自己炫耀着疼痛。
我背負着無數的疼痛長大,直到我再無力負擔這些,無力站起來,旅人的枯骨一般在漫無邊際的沙漠迎着狂風,被沙礫和塵土掩埋。
這件事的後果是在一周後到來的,周六,我裹緊被子縮在被窩裡,朦朦朧朧地醒來,外頭日光高照,我聽到老媽站在院子裡對電話那頭的人說,
「我閨女還小,你放過她吧,她還是個學生,應該好好學習……」
我頓時渾身僵硬,下場自然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辱罵和拳腳。從那以後,我就和那人斷了聯繫,一點傷心沒有。想來我也不曾真的對他動情。情是什麼,年幼的我懂個屁!
此後斷斷續續也進行過幾段網戀,但都沒有見面,無疾而終,直到高三到來,重點班和普通班通過一場考試重新調整,我再次進入重點班一點也不意外,所以也就沒有歡喜,倒是坐在我後面的一個開朗的女生給我帶來了影響我一生的痛楚和愧疚。
窮人,最重要的是什麼?錢?不不不,那是富人看重的東西,窮人什麼都沒有,立身之本唯有一身氣節,因此我們這重組的一家三口都以人品自恃,絕不做任何違背道德的事,我們雖然窮,但我們的脊樑是筆直的!這是我們家對外宣張也是對內自我支撐的根本。
對於那個女生,我第一次彎折了我的腰。
她的名字我不想提起,如若她能看到這些文字,我想在此對她說聲,對不起。
她纖瘦高挑,活潑善良,瓜子臉,眼睛明亮,牙齒整齊潔白,臉上有着些成片的雀斑,但我不以為那是缺點,反而是她生機勃勃的象徵。
如前面所言,教室里她坐在我後排,宿舍里我們的床鋪也緊挨着,她又是靈動主動的性子,我這個悶葫蘆禁不住她幾次三番的進攻,不幾日就在她面前舉手投降,她成了我身上的掛件,早操我們拖着彼此,下課我們一起衝去廁所,中午奔命似的跑到校門外買香噴噴的滷麵,晚自習我們偷偷聊天相互抄作業……但她是那般好,對任何人都好,這就註定了我作為一隻寵物狗的命運,她有了許多許多的朋友,而我只有她,我嫉妒了,退縮了,避諱了,獨行了……但忽一日她又回來我身邊來。
「貝貝,貝貝,」,她歡喜地叫着我狗一般的名字,「我想求你個事兒。」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