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投下的碎光在茜絲鬢角顫動,她提着裙擺穿過掛滿魔法壁毯的長廊,銀托盤裡的櫻桃酒早已灑出半盞。
女僕長正要呵斥這莽撞的姑娘,卻見她直直撞開議事廳鎏金門——艾麗婭正用羽毛筆蘸着冰晶墨水核對賬冊。
"夫人!
堡主的獅鷲車駕已過黑松林!"茜絲撲跪在織錦地毯上,被冰霜魔法凍紅的鼻尖沁着汗珠,"侍衛說...說堡主特意換了您最愛的月白色綬帶!"
艾麗婭腕間的星輝石手鍊突然迸出銀芒,賬冊邊緣被融出焦痕。
十八年前的新婚夜,萊昂納德就是用這條手鍊束住她散落的銀髮,說星輝石感應到愛意才會發光。
"吩咐廚房準備雪鴞肝醬。"她起身時碰倒了墨水瓶,冰晶墨水在羊皮紙上凝成淚滴形狀,"把東塔樓的觀星台收拾出來,堡主...最愛在那裡看黎明。"
當四十盞浮空燭台點亮城堡穹頂時,露娜正被乳娘抱在薔薇露里沐浴。
嬰兒藍瞳倒映着窗外盛況:僕從們用火焰咒烘烤大理石台階的薄霜,花匠催開反季的藍鈴花,魔法織機正連夜趕製繡着雙頭鷹家紋的新地毯。
"小小姐也感應到喜氣呢。"乳娘戳了戳露娜泛着魔法光暈的胎髮,渾然不覺嬰兒藏在花瓣下的手指正勾畫消音咒。
這個距離,足夠她聽見艾麗婭臥房傳來的動靜。
象牙梳突然從茜絲手中跌落,艾麗婭按住鏡中自己發顫的嘴唇:"當真要梳月光髻?"這種需要綴滿冰鑽的髮式,還是十年前仲夏祭典時梳過。
鏡中人眼角細紋刺得她眼眶發酸,慌忙抓起永生薔薇製成的胭脂。
露娜的消音咒泛起漣漪,嬰兒的嘆息混進氤氳水汽。
她知道此刻城西濕地的紫鳶尾正在怒放,某位黑髮美人應當撫着微隆的小腹,對着同樣的月光微笑。
當獅鷲羽翼掀起的風撲滅十二盞迎賓火把時,歡快的豎琴聲戛然而止。
萊昂納德法袍邊緣沾着潮濕的夜霧,銀色綬帶分明裹着縷紫鳶尾香。
艾麗婭鬢間冰鑽撞出細響,她看着丈夫抬手揮退捧來蜜酒的女僕,法杖在地面敲出三重冰環。
"即日起,西翼塔樓劃為私人領域。"堡主的聲音像凍裂的冰湖,驚飛棲息在吊燈上的藍焰蝶,"每月朔月之日,會有貴客居住。"
管家手中的迎賓詞捲軸燃起青煙,茜絲打翻了整整一盤月光貝製成的酒杯。
露娜的襁褓被塞進乳娘顫抖的臂彎,她清晰看見艾麗婭指縫間滲出的血珠——那女人竟生生折斷了星輝石手鍊。
"貴客是位懷胎五月的女巫。"萊昂納德撫過法袍上魔法防禦陣,那裡殘留着消音咒的反噬痕跡,"三個月後,她的孩子要入族譜。"
冰晶吊燈轟然炸裂,艾麗婭發間永生薔薇瞬間枯萎。
露娜的胎髮突然迸發金光,在眾人驚叫中織成屏障擋住飛濺的碎片——這根本不是嬰兒該有的魔力。
深夜的祈禱室里,艾麗婭攥着半塊星輝石跪坐在月光中。
露娜的搖籃車吱呀作響地滑到她身側,嬰兒掌心浮起的光球映出原書殘頁:榮耀魔堡覆滅於雙月同輝之夜,堡主夫人抱着三個殘廢兒子的屍體躍入岩漿。
"母親。"露娜的童音直接在艾麗婭識海響起,驚落樑上積年的冰棱,"您聞到父親袖口的傀儡花粉了嗎?"
月光突然被翻湧的雷雲遮蔽,艾麗婭腕間傷口滲出的血珠懸浮成冰。
她想起長子覺醒雙系元素那日,丈夫法袍內襯沾着的金粉——那分明是黑市流通的傀儡藥劑原料。
露娜肉乎乎的手指按在殘破星輝石上,前世身為大魔導師的記憶碎片如潮水湧現。
艾麗婭突然劇烈顫抖,她看見記憶幻象中滿臉符文的萊昂納德,正被無數咒文鎖鏈拖向深淵。
"原書設定里,父親早該在冰霜之戰隕落。"露娜的聲音裹着嬰兒特有的睏倦鼻音,"如今強行續命者,在他顱骨刻滿傀儡咒..."
驚雷劈開穹頂彩窗時,茜絲正提着燈芯草跑過滴水的長廊。
女僕發梢還沾着宴會上打翻的櫻桃酒,懷裡揣着剛從貓頭鷹腳爪拆下的密信——東境鐵礦突然湧出大量水晶蠍的消息,應當能讓夫人展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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