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拱門的水晶簾被撞得叮噹作響,侍衛長單膝跪地時,秘銀匣內飄出的金箔詔書正巧落在露娜翹起的小腳丫上。
艾麗婭撿起詔書的手指在觸到火漆封印時驟然結出冰花——皇室金薔薇紋章竟與女兒掌心的羽翼冰紋嚴絲合縫。
"陛下在星軌馬車上候着。"侍衛長喉結滾動着偷瞄吊籃,三哥纏繞的藤蔓突然暴漲尖刺。
當露娜被裹着雪貂絨抱進鎏金車廂時,皇帝玄色披風上流淌的星河暗紋正與她額間星芒共鳴。
小嬰兒突然攥住帝王鬍鬚,咯咯笑着將口水蹭在那枚象徵至高權力的紅寶石領扣上。
"小露娜要不要當皇室最尊貴的公主?"皇帝變魔術似的從權杖頂端摘下顆魔法水晶球,冰藍色霧氣里浮動着十二座城池的微縮景觀,"這些都會是你的遊樂場。"
露娜突然鼓起腮幫吹散霧氣,水晶球咕嚕嚕滾到天鵝絨座椅邊緣。
正當皇帝伸手去撈,那球體突然懸浮在半空,被嬰兒掌心伸出的冰薔薇藤蔓穩穩托住。
車廂四壁的防禦魔紋瞬間亮如白晝,驚得駕車的六翼天馬齊聲嘶鳴。
"胡鬧!"皇帝捏着被冰霜凍住的袖口,轉頭卻見小糰子正用乳牙啃水晶球上的翡翠鑲邊,冰晶口水順着下巴滴在他鑲嵌魔晶石的靴面上。
隨行祭司突然指着車窗外低呼——魔堡方向升起的朝陽竟被勾勒成冰薔薇形狀。
當皇帝第三次試圖給露娜戴上公主冠冕時,小嬰兒突然揪住他鑲嵌着星圖的腰帶,奶聲奶氣蹦出穿越以來的第一句清晰人言:"要三哥編的花環!"這話語裹挾着大魔導師級別的言靈之力,車頂垂落的綬帶瞬間開滿帶着倒刺的冰玫瑰。
黃昏時分艾麗婭接過沉睡的女兒時,發現她襁褓里塞着燙金的皇室詔書和沾滿口水的魔法勳章。
前來送行的皇家魔導師欲言又止地望着露娜發間新生的冰晶發卡——那分明是用皇帝權杖頂端的月光石雕琢而成。
"萊昂納德最近倒是清閒。"皇帝突然從水晶傳影鏡里投來半張臉,目光掃過艾麗婭手腕殘留的冰霜治療痕跡,"聽說東境森林的獨角獸最近總往某個木精靈村落跑?"
魔堡書房的水晶燈在深夜炸裂時,露娜正趴在盧修斯肩頭玩那枚勳章。
茜絲捧着月見草香膏進來時,突然盯着勳章底座顫聲道:"這上面蝕刻的是皇家親衛隊的追蹤魔紋......"
窗外冰晶蝶群突然集體轉向皇宮方向,某隻藍翼蝶的磷粉落在詔書火漆印上,漸漸顯露出"聯姻"與"繼承權"的模糊字跡。
地窖深處傳來秘銀匣自動開啟的咔嗒聲,三哥纏繞在樑柱上的藤蔓突然開出帶皇家紋章的金色花苞。
鎏金馬車穿過十二重水晶拱門時,宴會廳穹頂的星月魔紋突然綻放銀輝。
皇帝親手揭開秘銀餐罩,露出盛在冰晶蓮台上的魔法鮭魚,魚鰓仍規律翕動着藍焰腮火。
"這是北境深淵的時令珍饈。"皇帝用玉叉取下最嫩的鰓肉,肉片在觸碰露娜唇瓣時突然幻化成雪花形狀,"朕記得魔堡的幼崽都愛這種入口即化的......"
露娜突然拍打餐盤,鰓火順着水晶桌遊走成冰晶軌道。
侍從們慌忙舉起的餐叉在空中凝結成冰雕,小嬰兒卻精準抓住飄過的火焰雪花塞進嘴裡。
皇帝大笑着揮退要施展淨化術的祭司,任由露娜把冰晶軌道改造成環繞王座的滑梯。
宴會廳角落的魔堡代表席位上,三哥纏繞着冰晶蝶的藤蔓突然刺破餐巾。
當侍酒師端來摻了清醒藥劑的紅葡萄酒時,盧修斯腰間的佩劍突然自動出鞘三寸,將酒液凍成血色冰柱。
"陛下特意吩咐用雪貂絨包裹醒酒器。"親衛隊長按住劍柄的指節泛白,卻見露娜突然衝着這邊吹出個鼻涕泡泡。
沾着魔法鮭魚氣息的泡泡穿過十二盞水晶吊燈,啪地碎裂在親衛隊長的胸甲上,凍住了他暗袋裡的追蹤符咒。
皇帝將露娜交還時,雪貂絨襁褓已結滿霜花。
艾麗婭低頭謝恩的瞬間,瞥見詔書邊緣的冰晶正在侵蝕金箔,那些華美的薔薇紋路里似乎遊動着細小的咒文。
"魔堡的冰霜該融化了。"皇帝指尖掠過露娜發間的月光石,穹頂突然墜落冰晶簾幕。
當最後一片雪花融入艾麗婭的裙擺,她腕間的治療冰痕突然浮現出微縮皇冠圖案。
萊昂納德捏碎第五個茶杯時,露娜正把勳章往三哥藤蔓的尖刺上套。
書房壁爐突然噴涌冰焰,將家主座椅上的獨角獸絨墊燒出焦痕。
"整晚都在擺弄這些破銅爛鐵?"魔堡之主揮袖掃落勳章,卻見那金屬突然嵌入地板,綻放出籠罩整個書房的防禦結界。
艾麗婭抱住突然啼哭的女兒,發現她眼角墜落的淚珠竟化作帶刺的冰薔薇。
"東境森林的月光草......"艾麗婭剛開口就被丈夫掐斷話頭。
萊昂納德袖口翻湧的黑霧吞沒了結界藍光,卻在觸碰露娜襁褓時被突然覺醒的星芒紋章灼傷。
當茜絲捧着安神香爐進來時,月光正巧照在勳章底座。
追蹤魔紋在香霧中投射出東境森林的地圖,某個閃爍紅點的位置赫然是木精靈村落。
盧修斯突然按住劍柄,他佩劍上的冰晶不知何時已蔓延出薔薇藤蔓的紋路。
窗外的冰晶蝶群突然集體轉向,其中一隻撞碎在艾麗婭的梳妝鏡上。
鏡面裂痕中浮現皇帝半張臉,他耳垂墜着的月光石正與露娜發卡產生共鳴,而背景里模糊的星軌馬車似乎裝載着刻有聯姻條約的秘銀匣。
書房的水晶吊燈將萊昂納德眉間的陰翳切割成碎片,他抬手揮散被露娜冰薔薇灼傷的黑霧:"什麼時候開始用嬰兒的囈語當證據了?"
艾麗婭指尖撫過女兒發間月光石,寶石突然映出皇帝耳墜的虛影:"您上月在東境視察魔晶礦時,可曾見過會治癒術的獨角獸?"她故意讓尾音沾染冰晶墜地的清脆,露娜適時吹出個裹着星光的鼻涕泡。
"荒唐!"萊昂納德袖中竄出的黑蛇啃噬着桌角的冰晶,卻在觸及詔書時突然僵直成石雕。
艾麗婭冷眼看着丈夫袖口滾落的木精靈銀葉,那是種只在滿月夜綻放的月光草伴生物。
露娜突然抓住父親胸前的黑曜石紐扣,奶牙咬出的裂痕里滲出靛藍色汁液——與木精靈釀造的夜露酒如出一轍。
萊昂納德猛然起身時,三哥的藤蔓突然穿透地板纏住他腳踝,帶刺的莖稈上還粘着皇家宴會廳的冰晶鮭魚鱗片。
"明日要查驗西境稅賬。"堡主拂袖震碎藤蔓,黑霧在門框烙下扭曲的精靈語咒文。
艾麗婭望着丈夫消失在螺旋樓梯的身影,將露娜的襁褓緊了緊,嬰兒掌心新生的冰紋正與詔書邊緣的咒語同步閃爍。
盧修斯抱着露娜穿過中庭時,茜絲提着螢石燈的手指關節發白。
小嬰兒突然對着紫藤花叢吹氣,凝結的冰露珠簌簌落在侍女鵝黃裙擺上,暈染出片片深色水漬。
"連嬰兒都照看不好?"三公子劍鞘輕叩石柱,驚飛了藏在藤蔓里的冰晶蝶。
茜絲慌忙去擦露娜嘴角的冰晶口水,卻被突然竄起的薔薇藤勾散了髮髻。
銀簪墜地的脆響中,露娜咯咯笑着用冰霜凍住了滾動的簪頭。
侍女彎腰時突然頓住:"三公子可記得明日..."她垂落的髮絲掃過盧修斯佩劍,劍柄纏繞的冰藤突然綻放出瑩白小花,"是奴婢雙親的忌辰。"
月光恰在此時穿透雲層,照亮盧修斯驟然明亮的灰藍色瞳孔。
他劍尖輕挑接住墜落的冰晶蝶:"東境森林的月光草開得正好。"蝶翼振落的磷粉在茜絲手背拼出模糊地圖,某個紅點位置正閃爍着木精靈村落特有的葉脈紋。
當茜絲捧着修補好的香膏盒回來時,露娜正趴在艾麗婭肩頭玩那枚勳章。
嬰兒突然將沾滿口水的金屬按在梳妝鏡上,鏡面頓時浮現出萊昂納德與木精靈女子站在樹屋前的虛影。
"呀!"露娜興奮拍打鏡面,冰晶口水順着影像中女子的銀色長髮滑落。
艾麗婭梳發的動作微滯,發梳齒間突然迸發的冰刃卻削斷了飄落的虛影。
待要細看時,只剩茜絲驚慌打翻的香膏在鏡面暈開大片白霧。
侍女跪地收拾殘片時,露娜指尖漏出的星光正悄悄滲入香膏。
那些混合着冰晶與月光的膏體,在無人察覺的角落凝成微型星軌馬車,車轍痕跡指向東境森林最深處的月光泉。
月光穿過雕花窗欞,在茜絲收拾香膏的手指上投下冰藍色光斑。
嬰兒特有的奶香裹挾着星屑在空氣中浮動,露娜趴在艾麗婭頸窩裡,葡萄似的眼睛緊盯侍女袖口殘留的月光草汁液——那是東境森林獨有的印記。
"小小姐的襁褓該換薰香了。"茜絲捧着破碎的水晶罐轉身時,突然被露娜攥住珍珠耳墜。
嬰兒掌心滲出細碎星光,在茜絲銀灰色瞳孔里映出旋轉的星圖,那些閃爍的光點正組成木精靈村落特有的樹冠圖騰。
艾麗婭梳妝鏡突然發出蜂鳴,鏡面裂痕滲出冰藍色霧氣。
堡主夫人指尖凝出六棱冰晶想要修補,卻在觸到鏡中殘留的樹屋虛影時猛然縮手。
露娜趁機將沾着星光口水的拳頭砸向茜絲腰間錦囊,裡面藏着的追蹤蝶粉簌簌飄落,與鏡中霧氣凝成半幅東境地脈圖。
"三公子今日送來的月光草..."茜絲忽然止住話頭,想起盧修斯劍柄纏繞的冰藤在觸到蝶粉時,曾幻化出與星圖重合的葉脈紋路。
她低頭對上露娜異常清明的眼神,嬰兒肉乎乎的手指正按在地圖某處,那裡凝結的霜花逐漸顯露出月光泉的輪廓。
子夜鐘聲撞碎冰棱時,茜絲斗篷上的隱匿符咒在月光下泛起漣漪。
她蜷縮在城堡東翼塔樓的陰影里,看着萊昂納德斗篷上的家徽紋章被月光泉浸染成詭異的翡翠色。
泉水深處浮起的木精靈女子銀髮如瀑,堡主摘下手套撫摸她耳後新生的嫩葉,這個曾在慶功宴上折斷刺客三根肋骨的男人,此刻指尖流轉的治療術溫柔得令人心顫。
茜絲咬破舌尖才咽下驚呼,懷中的傳影水晶卻被泉水中突然騰起的冰霧凍住。
她慌忙後退時踩碎了枯枝,萊昂納德警覺轉身的剎那,露娜白日偷偷塞進她衣襟的星輝石突然發燙。
無數螢火蟲從石縫中湧出,在她周身織就幻象——此刻在堡主眼中,驚飛的不過是一隻撞進蛛網的夜光蝶。
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籠罩城堡時,茜絲跪在艾麗婭寢殿的孔雀石地磚上。
她顫抖着呈上被冰霧侵蝕的水晶,那些破碎的影像需要拼湊:月光泉邊交握的雙手,木精靈耳後象徵契約的葉脈,還有萊昂納德斗篷內側用精靈語繡的"永恆"。
梳妝檯上未蓋嚴的香膏罐滲出清冷梅香,艾麗婭撫摸着水晶邊緣的冰碴,那是丈夫引以為傲的霜凍魔法留下的痕跡。
她突然想起新婚夜萊昂納德用冰晶雕出的並蒂蓮,當時他說霜雪之約比鑽石恆久,此刻回憶里剔透的花瓣卻扎得掌心滲血。
"夫人..."茜絲望着鏡中艾麗婭逐漸褪去血色的唇,想要攙扶的手被輕輕推開。
露娜在搖籃里發出含糊的囈語,嬰兒床四周懸浮的守護星突然熄滅,整個房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艾麗婭摘下發間十二星芒釵,尖端凝聚的冰刃卻遲遲落不下——那本該刺向虛影的利刃,此刻懸在記錄着二十年恩愛的婚書上方微微發顫。
更漏聲被某種力量凝固在寅時三刻,梳妝鏡突然映出雙影。
艾麗婭的影子仍端坐鏡前,真實軀體卻已站在露娜的搖籃邊。
她指尖撫過嬰兒泛着星輝的胎髮,在觸到那縷與月光泉同色的銀光時,寢殿所有蠟燭齊齊爆出冰花。
當茜絲從刺目光暈中恢復視力時,只看到夫人嫁衣上永不褪色的熾陽鳥紋章,正被霜雪一寸寸覆蓋羽翼。
月光偏移到中庭古樹上時,艾麗婭仍保持着輕撫搖籃的姿勢。
茜絲跪在五步之外的地面,看着白霜順着夫人石榴裙的褶皺爬上窗欞。
嬰兒發出不安的哼唧聲,那些被凍在半空的淚珠突然折射出奇異彩光——每顆淚滴里都封印着記憶碎片:初見時少年將軍捧來的火絨草,產房外焦急踱步的身影,還有去年生辰時他說要永遠守護的誓言。
城堡深處傳來巨龍鐘的悶響,驚飛了棲息在塔樓的夜梟。
艾麗婭繡鞋上的珍珠突然迸裂,滾落的珠子撞到青銅暖爐發出脆響。
茜絲剛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裙擺早已與滿地冰霜凍在一處。
她望着夫人發間漸漸成型的冰晶冠冕,突然意識到這死寂的沉默比任何痛哭都令人心慌——就像暴風雪來臨前,天地間最後一聲嘆息。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