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房門走進了屋內,來到自己的房間,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箱子,這是父親留下的,自打放進去後我就沒再打開過。
打開木箱,一張老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上是四個人,前排的兩個凳子上坐着我和妹妹,父親和她站在後排,或許是因為放着時間太久的緣故,父親和她的面容已經變得模糊。
若是她不離開的話,我想我們一定能夠攢夠錢給治好父親的白內障,如果父親的眼睛被治好了他就能看到駛來的大貨車,他就能繼續教我和妹妹讀書認字。
可是,沒有如果!
哪怕她就在離這裡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她都沒回來看過我們一次!而現如今她卻回來了,還趾高氣昂地要我給她養老!
想到她走後家裡遭受的種種變故,我拿起照片抬手就要撕,可當看到與我坐在我身邊的妹妹時我停住了,照片中的妹妹笑得很甜。
看着照片中的妹妹,她掐着腰皺着眉氣鼓鼓的樣子再次浮現在眼前。
「哥!你是劉銘不是流氓!你不能幹壞事!」
這是每次妹妹阻止我跟人打架時都會說的話。自從父親走後我和妹妹就成了孤兒,曾經在領導面前連連承諾會照顧好我們兄妹倆的親戚拿着父親的賠償款給我們建了現在的這棟樓後就再沒管過我們。
自那以後我從聽話懂事的乖孩子變成了人見人怕的壞小孩,村裡的同齡人沒有一個沒被我揍過,原因很簡單他們嘲笑妹妹,我答應過父親要保護好妹妹,這是我作為哥哥必須要做的。
可是我沒做到!
回憶伴隨着淚水一點點化開。在沒人管我們兄妹後,村委的補助只能勉強維持我和妹妹不餓着,為了給妹妹解饞我開始去幫別人幹活,一塊兩塊的工錢我都會攢起來。
因為我聽村里大人說妹妹太瘦長大後會不好看,我就去撿垃圾賣錢給妹妹買肉吃。每次妹妹都要跟去,我不想讓她被人嘲笑就罵她,不讓她跟着,可小丫頭依然倔強地遠遠跟着,我只好折返牽着她一起去,每當這時候她都會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吃肉對當時的村里人來說已經不是難事,而我和妹妹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平時偶爾吃一頓也是別人拿來餵狗的豬肺,儘管如此那也是我們最幸福的時候。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掙的比以前多了很多,開始一年給妹妹買一次新衣服,買一雙新鞋,妹妹也不像以前一樣瘦弱,開始慢慢長大,漸漸有了小美女的樣子。
每當看到妹妹甜甜的笑,我都在想,一定要妹妹一直開心下去。可天不遂人願,妹妹病了,起初只是發燒,我以為她只是感冒了,給她吃了藥過後不但不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到了夜裡她的意識開始變得迷糊。
我連夜背着她上醫院,趴在我背上她依然在低喃:「哥哥,我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去醫院要花很多錢的,我們沒有錢。」
「乖!哥哥有錢!」
到了醫院,妹妹已經昏迷不醒,醫生檢查過後告訴我妹妹得的是腦膜炎需要立即搶救,醫生還告訴我要先交錢,我掏出了懷裡的布包,裡面是這些年我和妹妹攢下的所有錢。
醫生看了看我手裡的錢搖了搖頭,然後說了句:「我們先救你妹妹,你趕緊去籌錢,你妹妹的情況很嚴重會有生命危險,最少也要幾千塊。」
我跪在醫院的走廊上給醫生磕了幾個頭,然後才起身朝着醫院外面跑,我要去籌錢!
我跑回村里挨家挨戶跪着借錢,直到天亮時也才借到可憐的八百塊錢,我拿着借來的錢朝着醫院跑去,到了醫院門口才想起醫生說的話,看着手裡的錢與醫生說的幾千塊還差很多。
我停下了了腳步,怎麼辦?我得去搞錢!
黎明時分的街道很冷清,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腦海中滿是醫生凝重的神情,以及他說的妹妹會有生命危險。
忽然,幾個早起買菜的老太太聊天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她們在聊的正是誰誰掙了多少錢,看着她們我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搶!
我捏着厚厚一摞百元大鈔邊跑邊笑,哈哈!我終於湊夠錢了!我終於可以救妹妹了!
當我找到醫生將手裡的錢塞給他讓他趕緊救我妹妹時,他沒有接,搖了搖頭,然後低着頭走開了。
我僵住了,醫生的神情與六年前一模一樣,一道閃電在腦海中划過,然後轟然爆開。
「不!不可能的!」我咆哮着追上醫生,拉住他將我手中的錢塞到他手上「醫生!我有錢了!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求求你!」
我無力地跪倒在地,拼命地磕頭。
醫生還是走了,至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走進那間病房的,我沒哭,因為爸爸告訴過我不許哭。
我將妹妹抱在懷裡,一個紙團從她緊攥的手中滾落,我拿起紙團展開,上面歪歪斜斜地寫着一行字。
哥哥,你要好好的。
看着手裡已經發黃的紙條,我失聲痛哭。
爸!我沒保護好妹妹!
一縷陽光順着窗戶照進屋內,爸爸和妹妹的話語交替迴蕩在我耳邊,我從地上站了起來,看向窗外。
爸!我哭了!
小妹!哥哥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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