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病癒後,精神大振,入朝議事,呂布手持方天畫戟,筆直地站在他身旁,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他冷冷地注視著董卓與獻帝談笑的身影,心中壓抑的怒火幾乎要吞噬他理智的最後一絲防線。
終於,呂布藉機提戟轉身,悄然離開內門。他快步上馬,催動赤兔一路疾馳,直奔相府而去。到了府前,他翻身下馬,將赤兔拴在門邊,拎著畫戟闖入後堂。
「貂蟬!」呂布低聲喚道,聲音裡滿是急切與壓抑的痛楚。
貂蟬從屏風後現身,素衣輕飄,臉上帶著疲憊卻依舊動人的神色。她一見呂布,目中閃過一抹難掩的激動,低聲道:「將軍快去後園鳳儀亭,妾稍後前來。」
呂布點頭,提著戟轉身便走,腳步沉穩而急切。他來到鳳儀亭下,立在曲欄之旁,環顧四周,竹影搖曳,花草掩映,池中荷花微動,氣氛靜謐得如同凝結。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手指緊攥著戟柄,內心翻湧著無數未曾出口的話語。
不多時,一道輕盈的身影撥開花叢,緩緩而來。貂蟬穿過柳蔭,步履輕如流水,月光映在她的臉上,柔和而淒美,宛如誤入凡塵的月宮仙子。
她站定在呂布面前,淚光閃爍,聲音顫抖:「將軍,妾雖不是王司徒的親女,卻蒙他視如己出。自見將軍那日起,妾便發誓,此生願侍箕帚,相隨終老。然而,誰料太師心生不軌,妾屢遭辱沒,羞恥難當!妾原本早該以死明志,只因心念未能與將軍一訣,才忍辱偷生至今……如今得見將軍,妾已無憾,願以此身赴死,證明心志!」
話音未落,貂蟬猛地轉身,雙手攀住曲欄,直向荷花池躍去。呂布心頭大震,幾乎是本能地一把將她抱住,畫戟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呂布的聲音沙啞而急促,他緊緊抱著貂蟬,滿目痛苦,眼淚不自覺地滑落。「我早已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恨我們無緣相守,命運竟這般捉弄!」
貂蟬低垂著頭,淚水如斷線珍珠,手輕輕拉住呂布的衣袖,聲音哀婉:「妾這一生不能與將軍結為夫妻,唯願來世重逢……」
呂布雙眼通紅,語氣悲切:「我若不能護你,怎稱得上英雄?這一切都是我的恥辱!」
貂蟬微微抬起頭,目光中滿是悲痛與乞求:「妾每日如年,活在這深淵中,只有將軍才能救我……」
呂布的手指輕顫,目光掠過四周,聲音壓得極低:「我今日冒險而來,若被老賊察覺,後果不堪設想。我不能久留。」
貂蟬一把抓住他的衣角,目光中混雜著絕望與倔強:「將軍若如此懼怕老賊,妾此生便再無出頭之日!」她的聲音哽咽,像是壓垮了呂布最後一絲理智的鎚音。
呂布沉默不語,胸口起伏如怒濤,他的雙拳緊握,目光閃爍不定,卻沒有放開貂蟬的手。最後終於長嘆一聲,抬起方天畫戟,低聲道:「容我仔細思量……」語畢,他轉身欲離,腳步沉重如負千鈞。
「將軍!」貂蟬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與絕望。她緩緩靠近一步,淚如泉湧,目光直視呂布的背影:「妾自深閨之中,早聞將軍威名,如雷灌耳,以為世間再無能與之比肩之人!豈料,今日所見,竟是你甘受他人驅使,畏首畏尾,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她的聲音不高,卻每一字都如錘般敲擊在呂布的心頭。呂布的腳步頓住,肩膀微微顫抖,似被那言語刺痛,無法再向前挪動半分。
貂蟬淚流滿面,聲音低沉而悲切:「妾本以為將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能拯妾於泥沼;誰知,妾竟錯看了人,錯信了命……」
呂布的臉上浮現出難以掩飾的羞愧與痛苦,他咬緊牙關,指節在戟柄上因用力而發白。他的心被貂蟬的話語攪亂,矛盾與憤怒交織如狂風暴雨。
終於,他猛地轉過身,丟下手中的畫戟,一步跨到貂蟬面前,將她緊緊摟入懷中,顫聲道:「住口!你不要再說了!我知你的痛苦,也恨自己的無能!我何嘗不想拯救你?何嘗不想與你共渡一生?」他的聲音低沉,帶著痛徹心扉的懊悔。
貂蟬伏在他胸口,淚水打濕他的甲衣,抽泣著低聲道:「妾並非責怪將軍,只是……妾的苦楚,日日如刀,忍無可忍,才如此出言!妾所求的,不過是將軍能救我出這火坑……」
呂布用手輕撫她的肩,語氣中帶著一絲勉強的安撫:「貂蟬,我答應你!我定會救你脫離這苦海,只是眼下情勢危急,我需要時間計劃,才能確保成功。」
貂蟬抬頭看著他,眼神裡依舊有一絲不安,卻被他的誓言稍稍平撫。呂布低頭看著她,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語氣溫柔而堅定:「放心,我不會讓你再受一日的委屈。我呂布,若不能護你周全,便枉稱英雄!」
兩人緊緊相擁,彼此依偎,沉默在夜色中。風拂過鳳儀亭,攜來遠處水聲低訴,這一刻,似乎連天地也為他們的苦痛與不甘停住了腳步。
董卓坐在殿上,正與獻帝討論國事,忽然回頭,發現呂布不在身側。他眉頭一皺,心中立刻升起一股疑慮。面上不動聲色,他拱手辭別獻帝,隨即登上車輦,神情陰沉地急急趕回府邸。
剛到府門,董卓的目光立刻落在那匹赤兔馬上。馬兒靜靜繫於府前,鞍韁整齊,明顯主人尚未離去。他猛地回頭,冷聲質問門吏:「溫侯可在府中?」
門吏匆忙跪下,戰戰兢兢回道:「回太師,溫侯方才入了後堂。」
董卓一聽,心中疑慮更深,揮手叱退隨行護衛,帶著滾滾怒火獨自闖入後堂。步履沉重而急促,每一步似乎都壓在他的怒意上,讓整個堂中氣氛都為之凝滯。
然而,四處搜尋卻不見呂布的影子。他雙眼瞇起,目光如鷹般掃視,片刻後猛地喝道:「貂蟬何在!」
下人慌忙回報,聲音顫抖:「回太師,貂蟬說要到後園賞花。」
董卓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轉身,快步向後園走去。剛踏進園中,便看見那熟悉的畫戟倚在鳳儀亭旁,而呂布正與貂蟬站在亭下,兩人神情親密,低聲交談。貂蟬輕拭眼角的淚水,呂布則滿臉柔情,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董卓的雙眼頓時充血,胸中怒火爆發如山洪,他猛地一聲大喝:「呂布!」
呂布聞聲驚愕回頭,臉上刹那間浮現出震驚與不安。他幾乎是本能地轉身拔腿就跑,畫戟都未及取回。董卓怒不可遏,健步衝向亭子,抄起呂布倚放的畫戟,咬牙切齒地追趕。
「匹夫!我待你如親子,你竟敢如此背叛我!」董卓嘶聲怒吼,聲音滾雷般在園中迴響。可他肥胖的身軀拖慢了步伐,呂布腳下生風,很快便拉開距離。董卓氣急敗壞,停下腳步,雙眼血紅,怒吼一聲,將畫戟奮力擲向呂布。
戟破空而去,呼嘯如雷,但呂布反應迅速,身形一閃,將畫戟擊落在地。董卓憤怒得幾乎失去理智,彎腰拾起畫戟,繼續向前追趕,但肥胖的身軀和滾滾怒火讓他氣喘吁吁,步伐踉蹌。
呂布早已跑出後園,身影消失在遠處。董卓追到園門口時,一道黑影忽然從側面疾奔而來,直撞上他的胸膛。董卓只覺胸口一陣劇痛,腳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巨大的身軀震得地面嗡嗡作響。
「什麼人!」董卓怒吼著,聲音裡混雜著痛苦與羞憤,他試圖爬起,眼中燃燒著憤怒,臉色鐵青得幾乎滴出血來。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