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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攥着護士台的鑰匙串衝進監控室時，手腕被金屬劃出三道血痕。屏幕藍光在凌晨兩點鐘的黑暗裡閃爍，像十八歲生日那天在橋洞裡看到的磷火。
「編號207病房，調取昨晚九點至十一點。」我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砂紙摩擦的聲音。保安打着哈欠輸入密碼，監控畫面突然撕裂我的視網膜——張主任的白大褂像蛆蟲般蠕動在病房門口，他手裡握着的不是聽診器，是半瓶未開封的生理鹽水。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舊傷。視頻里那隻戴着婚戒的手擰開輸液管接口，將整瓶透明液體灌進輸液袋。我盯着他袖口沾着的暗紅色污漬，那是三天前我咳在他袖口的血。
「拷貝下來。」我扯下U盤轉身撞上消毒水味道的胸膛。張主任的金絲眼鏡在走廊應急燈下泛着冷光，他身後站着三個保安，影子在地磚上扭曲成絞索。
「夏護士偷盜管制藥品證據確鑿。」他舉起手機，畫面里我凌晨撬開藥櫃的背影被拍得清清楚楚。我摸到口袋裡那個空了的安定藥盒，昨夜搶救吞藥自殺的16床女孩時，重症監護室的門鎖卡死了。
保安的橡膠棍抵住我後頸時，監控室電腦突然黑屏。老李拖着瘸腿從配電間鑽出來，工作服沾滿機油。「總閘跳了。」他沖我眨動那隻被燙傷的眼皮，十八年前鍋爐房事故時我給他遞過紗布。
張主任的笑聲像生鏽手術刀刮過瓷磚。「偽造視頻是刑事犯罪。」他指尖敲打着我偷拍的手機屏幕，監控畫面詭異地變成我撕扯患者輸液管的影像。我認出那件護士服——是上周洗衣房丟失的那件。
老李的扳手突然砸在消防栓玻璃上。飛濺的玻璃碴中，他掏出老年機播放錄音：「......把鎮靜劑替換成氯化鉀，植物人死了就是醫療事故......」張主任去年要求他修改鍋爐壓力數據的嘶吼混着蒸汽轟鳴。
我抓起消防斧劈開護士站電腦主機。主板迸出的火花照亮藏在機箱裡的微型攝像機，張主任上周親自簽字的設備維修單飄落在地。他保養得當的臉皮終於裂開紋路，像被解剖刀劃開的硅膠假體。
「醫療事故調查報告今早該送到衛生局了。」我把染血的U盤塞進老李手裡。他兒子去年死在張主任主刀的手術台上，病曆本上的麻醉劑量多打了個零。
保安棍砸在我鎖骨時聽見清脆的斷裂聲。張主任的鱷魚皮鞋碾過我手指：「精神病患不適合繼續工作。」他扔出的診斷書上蓋着鮮紅印章，那是我偷偷治療抑鬱症的藥瓶標籤拼貼成的。
老李瘸着腿追到急診樓門口，塞給我沾着機油味的信封。裡面是十八個按着紅手印的證詞，最底下壓着張主任別墅的衛星定位圖。我摸着肋骨處的淤青，想起上個月他邀我去「學術交流」時，落地窗正對着的就是那片人工湖。
警笛聲混着晨霧漫進醫院大門時，我最後看了眼住院部七樓。十六床女孩的窗戶突然打開，她綁着繃帶的手伸向泛起魚肚白的天際，像極了當年我從孤兒院三樓縱身躍下時的姿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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