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補夢 29: 第29章品茗绿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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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孫悟空蹲在那山坳里,耳朵里卻像塞滿了炸藥,只聽得「轟」的一聲,「萬鏡樓」三個字在他腦子裡炸開了花。火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一把拔出耳朵里的金箍棒,那棒子也像活了一般,在他手裡不安分地顫抖,仿佛嗅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玩意兒,急不可耐地要大幹一場。 0
 
「俺老孫倒要看看,這小月王究竟是什麼妖魔鬼怪!」孫悟空怒吼一聲,縱身一躍,跳上萬鏡樓頂,金箍棒帶着風雷之勢,朝着插青天樓頂劈頭蓋臉一頓亂砸。然而,那棒子揮舞過去,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打着。 0
 
「怪事!怪事!」孫悟空不信邪,又跳上去打了幾棒,結果還是一樣。他氣得哇哇大叫,指着樓里破口大罵:「小月王!你這縮頭烏龜,給俺老孫滾出來!竟敢耍弄俺老孫,看俺老孫不拆了你這破樓!」 0
 
樓里的小月王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似的,依舊談笑風生,和身旁的唐僧談天說地,好不快活。那幾個彈琵琶唱曲兒的女子,本來就瞎了,現在好像還聾了,對孫悟空的怒罵充耳不聞,只顧低頭彈唱,那靡靡之音聽得孫悟空心裡更加煩躁。 0
 
行者又罵:「瞎丫頭!臭婆娘!那個喝花酒聽曲的可是個長頭髮的和尚哩!」 0
 
「師父!咱們走!」孫悟空對着樓里大喊,可唐僧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眼角還掛着淚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0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孫悟空心裡犯起了嘀咕,「難道俺老孫是在做夢不成?還是這青青世界的人,都他娘的是些木頭人,沒有眼耳口鼻?」 0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按捺住性子,跳到對面的山上,打算先觀察一番,再做打算。只見那小月王端着酒杯,笑眯眯地對唐僧說道:「陳先生,您也別傷心了,來來來,喝酒喝酒。我再問你一次,這鑿天的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若是不想去,我這就讓踏空兒回去復命。」 0
 
唐僧抹了抹眼淚,長嘆一聲道:「昨日我還未想明白,今日卻是想通了,我是決計不會去鑿天的。」 0
 
小月王聽罷,頓時喜笑顏開,連忙吩咐手下人去傳令,告訴踏空兒不必再去鑿天。他又叫來那些彈唱的女子,讓她們好好梳妝打扮,準備登台唱戲慶祝一番。 0
 
孫悟空躲在暗處,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裡卻更加疑惑了:「這小月王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為何我師父說不去鑿天,他反而如此高興?」他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0
 
 
 
 
這群鶯鶯燕燕倒也體貼,齊刷刷跪了一地,嬌滴滴地說:「王爺,今日這戲,我們唱不得。」小月王斜倚在座,手裡還搖着一把摺扇,活像個人間紈絝,聞言問道:「曆書上寫着宜祭祀不宜祭祀、宜栽種不宜栽種、宜入學不宜入學、宜冠帶不宜冠帶、宜出行不宜出行,卻從未見過宜唱戲不宜唱戲的。」 0
女子們見王爺不解,便解釋道:「王爺有所不知,並非不宜,而是不可。陳先生他心裡頭啊,裝着天大的事,這會兒指不定多難受呢,若是我們演繹得太過傳神,只怕又要惹得他傷心落淚。」 0
小月王聽了,沉吟片刻,道:「那該如何是好?不如就演一出時下的新戲,別再演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了。」 0
女子們掩嘴輕笑:「王爺,這倒是不難。若是演老戲,還得費心去準備,若是演新戲,不演便罷了。」 0
 
小月王哭笑不得,搖着扇子說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今日我為陳先生賀喜,特意設宴款待,哪有不唱戲的道理!就按你們的意思,隨便挑幾齣妙趣橫生的來演吧。」女子們這才應聲退下,臨走時還不忘扭捏一番。 0
 
唐僧哪裡見過這般陣仗,只得端坐席中,任由他們折騰。不多時,後房裡便傳來一陣鑼鼓喧天,畫角齊鳴,人聲鼎沸,直震得人耳朵發麻。只聽得台上有人扯着嗓子喊道:「今日演出傳奇劇本《高唐煙雨夢》一出,先來《孫丞相》五折!精彩絕倫,不容錯過!」 0
 
孫悟空趴在山坳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暗自思忖:「又是『孫丞相』,又是『高唐夢』,這唱的是哪一出?看來得等到這一出出戲全部演完,他們才會散席離開。不如下山去找點茶水吃,再來看着我那寶貝師父,免得他又生出什麼事端。」 0
 
正想着,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輕盈得像貓兒一般。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道童站在身後,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活脫脫一個俊俏的小道士。那道童見悟空回頭,也不害怕,反而高聲叫道:「小長老,小長老,我來陪你看戲啦!」 0
行者見他有趣,便起了玩心,故意板着臉說道:「你這小機靈鬼,知道你家爺爺我在這兒,就偷偷摸摸地找來了啊?」 0
那道童卻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可別想糊弄我,我家主人可不是好惹的!」說罷,還故意挺了挺胸膛,露出一副神氣的樣子。悟空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小道童,倒是有些意思。 0
 
 
「你這小傢伙,走路悄無聲息,莫不是來偷桃子的?」悟空故意沉下臉,想要嚇唬嚇唬他。 0
 
小道童卻絲毫不懼,反而挺起胸膛,脆生生答道:「長老說笑了,我家主人最是好客,今日特地命我來,請長老到府上一敘。」 0
 
悟空來了興致,這荒郊野嶺,居然還有人請他這個「妖猴」做客,倒是有趣。「你家主人是哪路神仙?報上名來,俺老孫去去就回。」 0
 
小道童神秘一笑,答道:「我家主人隱居山野,不問世事,人稱綠竹洞主人。」 0
 
「綠竹洞?」悟空抓耳撓腮,這名字他從未聽過,也不知是哪位隱世高人。不過,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更何況如今口中乾渴,正想找個地方吃茶。 0
 
「也罷,前面帶路!」悟空大手一揮,跟着小道童朝山里走去。 0
 
山路崎嶇,小道童卻健步如飛,悟空心中暗自稱奇,這小傢伙看着年紀不大,腳力倒是不弱。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處幽靜的山谷,谷中綠竹環繞,清泉淙淙,宛如世外桃源。 0
 
「好一個清幽之地!」悟空忍不住讚嘆道。 0
 
「長老請進,我家主人已備下香茶,恭候多時了。」小道童推開一扇竹門,示意悟空進去。 0
 
悟空大步流星走進院內,只見一位白髮老者正坐在石桌旁,手捧茶杯,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 0
 
「這位便是綠竹洞主人?」悟空問道。 0
 
 
老者放下茶杯,起身相迎,笑道:「正是老朽,久聞大聖威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0
 
悟空見他仙風道骨,談吐不凡,心中暗自猜測,這老者定非等閒之輩。他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0
 
「好茶!」悟空一飲而盡,只覺滿口清香,神清氣爽。 0
 
「大聖喜歡就好。」老者微微一笑,又為他斟滿一杯,「不知大聖此番前來,所為何事啊?」 0
 
悟空放下茶杯,將之前山坳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者。老者聽完,沉吟片刻,說道:「看來,這取經路上,果然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無所不有啊。」 0
 
悟空深以為然,問道:「依老先生之見,這唱戲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0
 
老者捋着鬍鬚,緩緩說道:「老朽也說不好,不過,這世間之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大聖又何必太過執着呢?」 0
 
悟空聞言,心中一動,是啊,他這一路上,降妖除魔,斬鬼伏怪,到頭來,卻不知自己究竟在執着些什麼。 0
 
「多謝老先生指點,俺老孫受教了。」悟空起身,向老者深施一禮。 0
 
「大聖客氣了,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老朽這裡歇息一晚,明日再趕路也不遲。」老者挽留道。 0
 
「如此,就叨擾老先生了。」悟空也不推辭,他知道,這老者絕非凡人,或許,他能從他這裡,找到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答案。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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