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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威廉的步伐迅速且穩定，像是一個熟悉這片地獄無數年的旅人，甚至不需要思考方向，腳步自然而然地避開某些隱藏的危險，讓林昭成不得不加快速度，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林昭成喘著氣，眼神滿是疑惑，他看著威廉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開口：「難道就沒有成功過的人嗎？」
威廉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搖了搖頭：「沒有。」
林昭成一怔，「這麼說……你見過別人嘗試過？」
「當然見過。」威廉語氣平靜，卻帶著某種隱藏的痛苦，「我自己就嘗試過兩次。」
「第一次，我和我的『救命恩人』一起嘗試。」
「我們失敗了。」
林昭成聽見這句話，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問：「然後呢？」
威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壓下內心某些不願回想的畫面，聲音低沉：「然後，他受了重傷，無法逃走……最後，我只能親手殺了他。」
空氣瞬間變得沉重。
林昭成心頭一震，他看著威廉瘦削而乾枯的側臉，想從中找到一絲痛苦或掙扎，然而，威廉的表情依舊平靜，彷彿這只是一個早已無法改變的事實，一個不需要多做解釋的決定。
「第二次呢？」林昭成壓低聲音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威廉輕輕笑了一聲，但那笑容裡沒有絲毫喜悅，只有滿滿的自嘲與無奈：「第二次，我一個人去試。」
「但……也失敗了。」
林昭成皺起眉頭，「為什麼？」
威廉停下腳步，轉過頭，眼神幽深地看著他，語氣帶著某種無奈的苦澀：「雙拳難敵四手啊……他們人太多了。」
「而且，隨著距離那些冤魂越近，精神也會受到影響。」
林昭成背脊發涼，他知道這句話代表的意義——
那不只是身體上的戰鬥，更是意志力與精神的角力。
「所以……你確定我們這次能成功嗎？」林昭成有些不安地問道。
威廉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不明的瘋狂：「不知道啊，反正，不試試看，你不會甘心吧？」
林昭成深吸一口氣，心跳加快，然後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小刀。
「媽的，那就拼了。」
兩人迅速穿越這片詭異的血肉地獄，很快來到了一處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空地。
這裡的地面不再是蠕動的血肉組織，而是一片異常平坦的紅黑色大地，像是某種被燒焦後凝固的肉塊，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濃烈的焦臭味。
但最詭異的，是站在這片地面上的那些「人」。
數不清的枯槁人影靜靜地佇立在這裡——
他們的皮膚乾癟如枯葉，骨骼凸起，雙眼空洞無神，彷彿靈魂已經被抽空，只剩下軀殼。
他們沒有發出聲音，沒有動作，只是站在那裡，如同一座座人形的墓碑，等待著什麼，或者已經遺忘了一切。
林昭成停下腳步，倒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問道：「這些人……還活著嗎？」
威廉看著那些空洞的面孔，語氣低沉：「不，他們早就死了。」
「但他們自己並不知道。」
林昭成心頭發寒，喉嚨發乾：「你是說……他們還認為自己活著？」
威廉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一絲說不清的疲憊：「我曾經嘗試過幫助他們，想讓他們清醒過來……但能夠接受我幫助的人，少之又少。」
他慢慢地抬起頭，眼神冰冷地掃視這些枯槁的人影，語氣變得更加沉重：「大多數人，在這個世界裡失去了希望，意志不夠堅定的人，甚至就這麼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曾下來過……」
「他們已經被這個世界完全吞噬，只是還沒徹底腐爛而已。」
林昭成感覺到胸口一陣沉悶，像是有什麼東西壓住了他的心臟。
「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低聲問道。
威廉微微側過頭，目光直視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去吧，林昭成。」
「結束他們可悲的一生。」
林昭成的指尖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手裡的小刀似乎變得異常沉重。
這是他的第一場殺戮。
這些曾經是人類的東西……真的值得他憐憫嗎？
但不管怎麼樣，他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
林昭成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死死地扣著小刀的握柄，感覺刀柄上的粗糙紋理在手心裡磨出了一層薄汗。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拿著刀，站在一個人的背後，準備殺死他。
即便那已經不算是「人」了……
他緩慢地邁出腳步，步伐異常僵硬，彷彿每往前走一步，腳下的血肉地面就變得更加沉重，像是想把他拽回去，不讓他靠近那些行屍走肉的「人」。
他的心臟狂跳得快要從胸膛裡蹦出來，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耳朵裡轟隆作響。
「就像電視或電影裡演的那樣……就好……」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試圖回憶那些他曾經看過的殺戮場面——刀子捅進去，拔出來，結束，簡單直接。
但當他真正走到「那人」的背後時，才發現事情根本沒有那麼簡單。
他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是刺進心臟？還是直接割喉？還是捅進脖子？
他完全不知道。
這不是電影，這不是電視，這是真實的殺戮。
他雙腿顫抖，膝蓋隱隱發軟，腳步一晃，差點失去重心，整個人向前撲去——
「操！」
他連忙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穩住身體，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冷汗。
他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沒有反應。
那「人」仍然只是靜靜地站著，頭微微低垂，雙手垂落在兩側，像是一座沒有靈魂的雕像。
他們真的已經失去意識了。
林昭成屏住呼吸，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緩緩地抬起手中的小刀。
這一刀下去，他就真的踏進另一個世界了。
但他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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