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成喉嚨發乾,吞了吞口水,胃部因為極度的緊張而痙攣,但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
與其在這裡變成一坨爛肉,徹底被這張鬼按摩椅吞噬,不如拼一把,看看能不能活著出去!
他的拳頭越握越緊,指節發白,強迫自己忽略內心的恐懼。他抬起頭,眼神透出一絲倔強與不甘,低聲說道:「我會嘗試看看。」
枯槁之人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帶著幾分諷刺,又帶著幾分讚賞。
「呵……這股幹勁,我還挺喜歡的。」
他伸出乾枯的手,像是某種久違的儀式,緩緩地說道:「我生前的名字,叫做威廉。」
林昭成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像骷髏一樣的傢伙,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還記得自己「生前」的身份——
這意味著,他曾經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曾經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開始就是這幅樣子……
想到這裡,林昭成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和威廉握了一下,然後低聲道:「我是林昭成。」
這一瞬間,他們的目光交匯,彷彿有某種無形的聯繫在這片詭異的世界裡建立起來。
他們是活著的,還沒有變成這裡的一部分。
他們還有機會逃出去。
威廉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朝林昭成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邁步走向血肉交織的大地。
林昭成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跟上。
每走一步,腳下的地面都會發出詭異的「噗嗤」聲,像是踩在某種半腐爛的器官上,甚至能感覺到底下有東西在緩緩蠕動。
空氣瀰漫著濃烈的鐵鏽味與腐臭,像是這個地方本身就是一具龐大的、正在分解的屍體,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噬腐爛的靈魂。
四周的肉牆時不時地抽搐,像是在回應他們的存在,有時甚至會看到血管般的細長觸手從牆壁間緩緩探出,似乎在試探著什麼,尋找著「活人」的氣息。
這裡根本就是地獄。
走了一段路後,林昭成開始注意到,這條詭異的道路上,偶爾會出現「人」。
或者說,曾經是「人」的東西。
那是一個形同枯槁的身影,身上幾乎已經沒有血肉,皮膚像乾裂的紙張,薄得幾乎能看見骨頭的輪廓,可怕的是,他的眼睛裡,甚至連一點光都沒有,只有死寂的空洞。
那個「人」僵硬地站在路邊,一動不動,像是一尊早已失去靈魂的雕像,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喉嚨深處發出乾枯的嘶嘶聲,像是風穿過破敗的管道,聽起來令人頭皮發麻。
林昭成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下意識地往威廉身邊靠近,輕聲問:「那是什麼……?」
威廉沒有回頭,只是低聲道:「那,就是我的未來。」
林昭成渾身一顫,指尖微微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那是他最後的結果。
當血肉被吞噬殆盡後,這些人就會像枯木一樣,站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失去所有情感、思考、意識,變成一個空殼,直到有一天,完全被這片地獄吸收。
兩人沈默不語,沒有人願意再多說什麼,他們只是悄悄地、迅速地繞過這些枯槁的「人」,試圖不發出任何聲音,儘可能地離他們遠一點。
但即便如此,林昭成仍能感覺到,當他經過時,那些空洞的眼睛,彷彿正無聲地注視著他……
林昭成跟隨著威廉的腳步,在這片扭曲蠕動的血肉地獄中前進,每一步都像是在踏過某種未知的活體,黏膩的觸感透過鞋底傳來,讓他渾身發毛。
但很快的,他們來到了一處陰暗的洞穴,洞口像是某種巨獸的裂嘴,邊緣還覆蓋著宛如腸壁般的血色組織,每隔幾秒就會抽搐一下,像是在吞嚥空氣。
「這裡……就是我的住處。」
威廉語氣平淡地說道,然後邁步走了進去。
林昭成深吸一口氣,緊跟其後,洞穴內部比外面稍微乾燥一點,牆壁仍然覆滿了詭異的血肉紋理,但至少沒有那麼多蠕動的觸手。
在洞穴的中央,一小把微弱的火焰正在燃燒,火光顫顫巍巍地閃爍,像是這片地獄中唯一的光亮,雖然微小,卻讓林昭成稍微感到一絲溫暖與現實感。
地板上鋪著一張簡陋的床墊,破舊、骯髒,但看起來至少比直接睡在這片血肉地獄上要來得好。
「如果我們要去入口,就必須準備好。」威廉低聲說道,語氣裡透著幾分嚴肅。
林昭成點點頭,視線四處掃視,想看看這個洞穴裡到底有什麼可以用的東西。
威廉蹲了下來,從床墊旁的一個角落翻找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了兩件物品,笑著搖了搖頭:「雖然我說要準備好,但其實這裡也沒什麼可以選的。」
林昭成低頭看去,威廉的手上分別拿著——
一把有些舊的小刀,刀刃上滿是細小的缺口,握柄已經磨損得發白,顯然使用了很久。
另一把則是一把斧頭,雖然比小刀更具攻擊力,但斧刃上沾滿了早已乾涸發黑的血漬,木製的握柄甚至有些裂痕,看起來已經歷無數場惡戰。
這就是他們的武器?
「你是認真的?就這些?」林昭成苦笑了一聲,覺得自己快要崩潰。
威廉也笑了,語氣帶著些許無奈:「歡迎來到按摩椅的世界,這裡可沒有現代武器,只有最原始的生存方式。」
他將小刀翻轉了一下,遞向林昭成:「你要哪個?」
林昭成看著那兩把殘破不堪的武器,心裡一陣發寒。
他們真的能靠這些東西活著走到入口嗎?
林昭成猶豫地伸出手,摸向那把小刀。
刀柄冰冷,粗糙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他能感覺到這把刀曾經歷過無數次的戰鬥,磨損的刃口說明了它已經被使用得太多次,甚至可能砍斷過某些不該砍的東西……
但相比之下,他更無法想像自己揮舞一把斧頭的樣子。
「我沒用過斧頭,小刀或許比較趁手……」他低聲說道,語氣有些不太確定,像是在安慰自己。
畢竟,這輩子根本沒幾次拿過刀的他,現在卻要開始用它來殺東西?
威廉看著他,嘴角微微揚起,像是對這個選擇並不意外,但下一秒,他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目光深沉得讓林昭成渾身不自在。
「既然我們現在是隊友了,我只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林昭成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他:「什麼事?」
「如果……我也失去了理智,你要第一時間殺死我。」
威廉的語氣平靜而果斷,彷彿這只是一個簡單的交易、一條必須執行的規則,而不是一條性命的交付。
林昭成瞳孔微微顫抖,手指緊了緊,幾乎差點將小刀掉在地上。
「什、什麼?」他喉嚨發乾,聲音顫抖得不像話。
威廉沒有再解釋,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語氣堅定:「你可以答應我吧?」
林昭成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小刀,腦海中思緒萬千。
要他殺人?
他這輩子根本沒碰過幾次刀,更別說用這種刀來砍殺別的生物,甚至是一個會說話的「人」。
如果威廉真的變成了那些枯槁的行屍……他真的能狠下心殺了他嗎?
如果是他自己變成了那種東西呢?他會怎麼想?
這種猶豫與掙扎在他心中不斷翻騰,他的手掌因為緊張而開始冒汗,指尖無意識地摩擦著小刀的刀柄,像是在尋找某種安全感。
他真的……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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