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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靛色羊水漫過眼睫時，我摸到琉璃骸骨空洞的眼窩。當臍帶插入的瞬間，時空開始坍縮——我看見第一世的自己衣被釘在青銅棺里，沈硯的前世正用銀哨吸取胎兒的魂魄；第三世我成了染坊女工，在浸泡血綢時被義肢貫穿子宮；第七世作為沖喜丫鬟，在老爺身下咽氣時，窗外輪椅碾過滿地臍帶......
"要成了！"二太太癲狂的嗓音從血月中傳來。她撕開胸口的牡丹紋身，露出當年接生時留下的蓮花烙鐵印。染缸底部的九口青銅棺槨同時開啟，爬出九具與我骨，她們臍帶纏繞成蓮花寶座，托起那具青瓷嬰屍。
沈硯的義肢突然暴長，青銅枝椏刺穿我的子宮壁。在劇痛中，我清楚看見他腿骨上刻着的生辰正在滲血——那正是二十五年前我被乳母抱去頂罪的時刻。胎兒的啼哭與青銅摩擦聲共振，染坊樑柱上垂落的血綢突然顯現符咒。
"這才是真正的雙生蓮。"沈硯咬破我鎖骨處的硃砂痣，血珠滴在青瓷嬰屍眉心，"你用九世怨氣養大的，是我們共同的孩子。"
血月在這一刻發生日食。二剪子突然調轉方向，刺穿自己咽喉："當年我親手剪斷的臍帶，現在該接上了......"她脖頸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結成蓮花，九世屍骨開始向中心聚攏。
我趁機扯斷臍帶，琉璃骸骨的。當青銅與骨瓷相撞時，記憶如決堤洪水——原來沈硯每世都會在換命陣將成時親手殺我，用我的怨氣餵養青瓷嬰屍，直到第十世湊齊九十九魂魄。
"你以為這世有何不同？"沈硯的殘肢絞住我脖頸，青銅符文爬滿胎動的位置，"不過是多了一味藥引......"
染缸底部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第十口描金瓷棺中，我的第十世肉身正在分娩，而接生的竟是渾身潰爛的乳母！她手中的青銅剪刀滴着黑血，正剪向嬰兒臍帶——
千鈞一髮之際，我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靛色液體突然沸騰，九世屍骨化作骨瓷利刃。當穿沈硯心臟時，他殘肢里的青銅鎖片開始融化，露出裡面暗藏的半塊雙魚玉佩。
"原來你早就......"沈硯的瞳孔映出玉佩紋路，那正是當年調包嬰兒的信物。他的殘肢突然軟化，變成蠕動的臍帶纏："我們才是被換命術綁死的雙生子啊......"
血月墜剎那，青銅符文在漣漪中碎成星屑。我攥着臍帶的手突然觸到冰涼的鏡面——水面倒影里，沈硯殘肢上的蓮花烙痕正與我腿根的胎記嚴絲合縫，如同被撕成兩半的太極圖終於合攏。
當最後一片骨瓷插入沈硯眉心時，染坊地下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二十五口棺材同時開啟，爬出二十五對渾身符咒的雙生子。他們脖頸相纏，臍帶相連，在血月下跳起往生之舞。
我拾起染血的銀剪子，剪斷自己與青瓷嬰屍的臍帶。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靛色天幕時，懷中的嬰屍突然睜開雙眼——那雙桃花眼裡，正倒映着沈硯與我交融的魂魄。
血月隱沒時刻，染坊廢墟新生兒的啼哭。這個在九世怨氣中誕生的孩子，眼瞳中流轉着青銅與骨瓷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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