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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蹲在橋洞下數硬幣時，指尖突然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
那枚染着銅臭的祖傳古玉從褲兜里滑出來，在污水橫流的水泥地上滾出詭異的青芒，像極了二十歲生日宴上那些香檳塔折射的碎光。
那時候我穿着意大利手工定製的西裝，鎏金袖扣硌着腕骨生疼。
蘇菲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搖曳生姿地走來，香檳色裙擺掃過我的西褲。
"遠哥，"
她指尖點在我喉結上，
"今晚的煙花秀，我要站在離你心跳最近的位置看。"
她大概不知道，三天後那場精心策劃的煙花秀，炸開的是我整個人生。
當時我正端着香檳與華爾街投行的代表碰杯，宴會廳的雕花銅門突然被撞開。
三十七個黑衣保鏢魚貫而入，皮鞋跟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像是送葬的鼓點。
"林遠涉嫌挪用集團資金。"
叔父林海的聲音像條毒蛇爬上我的後頸。
投影幕布亮起的瞬間，我聽見母親的水晶耳墜砸碎在地毯上的悶響。
那些偽造的轉賬記錄在LED屏上流淌，像極了蘇菲此刻泛着冷光的指甲——她正不動聲色地把椅子往林海的方向挪了半尺。
爺爺的龍頭拐杖把波斯地毯戳出個窟窿："家法處置！"
我跪下去時看見蘇菲新做的法式美甲，鑲着碎鑽的月牙白在暗處閃着譏誚的光。
管家老周捧着家法棍的手在抖，那根浸過桐油的黃檀木第一次嘗到了嫡孫的血。
母親衝上來時被兩個保鏢架住，她繡着並蒂蓮的絲綢手帕飄到我眼前。
我想抓住那片雪青色的雲，卻沾了滿手的血。
父親站在旋轉樓梯的陰影里，我從未見過他筆挺的西裝如此皺褶，仿佛一夜之間被抽走了脊梁骨。
三個月後我在城中村垃圾桶翻找剩飯時，腐臭的爛菜葉沾在破洞的衛衣上。
昔日那些稱兄道弟的公子哥，此刻隔着賓利車窗朝我噴煙圈。
"林少，"
王公子彈了彈煙灰，
"聽說令尊今早在療養院吞了安眠藥？"
他的尾音淹沒在跑車的轟鳴里，後視鏡中我的倒影碎成十七八片。
蘇菲是在平安夜找來的。
她貂皮大衣的毛領沾着雪粒，LV手袋裡裝着股權轉讓協議。
"簽字吧，"
高跟鞋碾着我撿來的半塊饅頭，
"林家老宅現在值這個數。"
我盯着協議上林海的簽名，突然發現那筆鋒與當年爺爺壽宴賀帖上的字跡如出一轍。
那晚我在24小時便利店的櫥窗外蜷縮，收銀員小陳偷偷塞給我關東煮的湯。
滾燙的湯汁灼燒喉管時，我摸到褲袋裡冰涼的玉珏——這是母親臨終前攥在手裡的物件。
便利店的白熾燈突然滋滋作響，玉珏表面浮起蛛網般的血絲，那些紋路竟與集團被轉移的資金流向驚人相似。
天快亮時我摸到城中村後巷的古玩店。
駝背老闆的放大鏡在玉珏上停留了三分鐘，突然觸電般彈開。
"這是陪葬品，"
他渾濁的眼珠泛起異光，
"看這沁色，少說埋了千年。"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髒兮兮的玻璃窗，玉珏中央突然睜開一隻血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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