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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攥着人事部發來的解聘通知書，指節在米黃色紙張上壓出青白的印子。
落地窗外暴雨傾盆，辦公室里此起彼伏的鍵盤聲像無數隻啃噬神經的白蟻。
李強的工位就在斜對角，此刻他正對着手機笑得牙齦外露，屏幕反光里隱約能看見股票走勢圖。
"上周三的監控記錄？哎呀真是不巧，那天服務器正好升級呢。"
保安老張往嘴裡塞着韭菜盒子，油漬順着值班表上的日期滑到"李強"的簽名欄。
我盯着他制服第二顆紐扣處可疑的咖啡漬，突然想起項目書失竊那天，李強端着星巴克路過我工位時，塑料杯底在桌面磕出的清脆聲響。
深夜十點的寫字樓像被抽乾血液的巨獸，我蹲在消防通道里數着李強的腳步聲。
他的皮鞋跟敲擊防火門的聲音突然停滯，緊接着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我扒着門縫看見他蹲在碎紙機前，泛黃的A4紙邊緣露出半截"商業機密"的紅色印章。
"你是不是瘋了？"
女友小夏把涼透的醒酒湯砸在茶几上，湯水濺到李強上周送我的檀木筆筒。
那裡面插着去年部門團建合影，照片裡李強搭着我肩膀的手正好擋住我胸牌上的"項目經理"字樣。
我抹了把臉，發現掌心全是打印機碳粉。
晨會上王濤宣布新方案時，投影儀藍光在他鏡片上跳成兩簇鬼火。
我盯着他西裝袖口磨損的線頭，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那批瑕疵面料——當時正是張麗在質檢報告上籤的字。
茶水間的微波爐發出叮響，我數着張麗熱飯的頻次，發現她這周帶飯盒的次數比往常多了三倍。
暴雨第七次沖刷玻璃幕牆時，我在OA系統里翻出五年前的報銷單。
市場部小陳當年那筆餐飲發票的簽名字跡，和匿名舉報信上的"陳"字收筆都帶着奇怪的鈎角。
行政部新來的實習生抱着快遞經過，紙箱側面的物流單顯示發貨地是李強老家。
午夜夢回時總看見無數雙手在黑暗中撕扯報表，有次驚醒發現真的抓破了枕頭。
心理諮詢師說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可他不知道我藥盒最底層藏着從李強碎紙機里搶救出來的紙屑，那些鋸齒邊緣拼湊出的"股權轉讓"字樣比安眠藥更讓人心悸。
正當我準備把懷疑名單扔進碎紙機時，茶水間的對話讓我渾身發冷。
"王組長真要這麼絕？"
張麗壓低的聲音混着咖啡機蒸汽聲，
"他侄子的貿易公司下個月就要掛牌了。"
陶瓷杯底碰撞大理石台面的脆響中，我聽見王濤說："那批面料檢測報告，該更新了。"
我蹲在檔案室鐵櫃後的陰影里，手機鏡頭對準2021年封存的藍色文件夾。
中央空調出風口突然灌進一陣穿堂風，陳年紙頁掀起的塵埃迷了眼睛。
在淚眼朦朧的視野里，我看見五年前的自己站在部門合影邊緣，身後背景板上"新銳項目經理"的燙金字正在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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