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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生：最後一次匯報
墨書 Inktalez
我扯了扯領帶，指尖拂過西裝上別着的星火計劃紀念徽章。
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想起上周董事會上陳總親手為我佩戴時的掌聲，那些虛偽的掌聲現在想來像鈍刀子割肉。
落地窗外，上海陸家嘴的霓虹正在吞噬最後一縷夕陽，玻璃幕牆上映出我胸前工牌的反光——星河科技項目部經理，林遠。
"小林啊，這次低溫超導材料的數據......"
電梯裡錢總突然開口，我聞到他身上雪茄混着檀香的味道。
這位研發部元老的手掌搭在我肩頭，定製西裝袖口露出半截青玉貔貅手串，
"要是能提前三天完成測試，咱們部門年底分紅......"
我後退半步避開他的手，工牌金屬鏈在寂靜的電梯廂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慶功宴當晚的黃浦江遊輪上，香檳泡沫濺在我新買的萬國表表面。
市場部的薇薇安舉着手機湊過來，她耳垂上搖晃的珍珠耳釘在江面霓虹里泛着詭異的光。
"林經理看鏡頭！"
閃光燈亮起的剎那，我瞥見船艙角落陰影里錢總正在和法務部的人耳語。
那晚我喝了七杯馬提尼，醒來時西裝內袋多了個U盤，密碼是女兒的生日。
會議室投影儀發出蜂鳴，藍光照亮每個人僵硬的臉。
屏幕上的數據包創建時間顯示凌晨兩點，定位在我家IP地址。
陳總摘下金絲眼鏡擦拭的動作像慢鏡頭，他身後的法務主管突然開口："林經理電腦里還有三十七封加密郵件。"
我的指甲掐進掌心，嘗到血腥味時才意識到咬破了嘴唇。
債主第三次砸門是在暴雨夜，貓眼外晃動的黑影舉着帶倒刺的球棍。
五歲的朵朵蜷縮在衣櫃裡，懷裡抱着掉了一隻耳朵的泰迪熊。
"爸爸，他們在玩捉迷藏對嗎？"
她仰起臉時，我摸到她後背被冷汗浸濕的睡衣。
陽台上那盆妻子最愛的蝴蝶蘭摔碎了，瓷片上的血跡像凋零的花瓣。
我蹲守在星河大廈地下車庫的第七天，終於看見錢總的邁巴赫后座閃過銀色頭髮。
追上去時保安的電棍捅在我腰眼，手機飛出三米遠摔成碎片。
監控錄像顯示那個身影是清潔工王伯，他三天前辭職回了貴州老家。
便利店收銀台的電視正在播放我的通緝令，泡麵蒸汽模糊了屏幕里自己扭曲的臉。
天台鐵門吱呀作響，十二月的風灌進我空蕩蕩的西裝袖管。
腳下南京西路的車流像發光的血管，遠處外灘鐘樓傳來整點報時。
手機突然震動，是妻子發來的離婚協議電子版。
我踮起腳尖時，忽然想起朵朵上個月畫的全家福，她用紫色蠟筆給我畫了條超人披風。
墜落時風噪尖銳如哨音，失重感喚醒每個毛孔的記憶。
十二樓飄出糖醋排骨的香氣，九樓嬰兒車裡傳出啼哭，五樓落地窗內情侶正在擁吻。
意識消散前最後閃過薇薇安珍珠耳釘的反光，那抹冷白的光斑突然擴散成漫天星河——就像星火計劃命名的那個夜晚，我抱着發燒的朵朵在辦公室加班，她滾燙的小臉貼着我胸口說："爸爸的星星比迪士尼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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