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意情寶劍所過之處,遍是瘡痍。
天帝捋着鬍子,不由得嘆氣:「唉,她將你的這番苦心,可算是糟蹋了個嚴嚴實實。」
白衣翩躚的神君站在瑤圃之上,如同清風一般滌盪人心。
他痴痴地看着自己那把仿佛從未染過塵的懸情寶劍,好像就要忘了這把劍才剛剛斬殺了群妖。
妖中風姿綽約的翹楚,是她。
為鎮壓而屠殺,算不算違背道?手刃心愛之人,又算不算違背道?修了幾千年的仙,在看見她精元寂滅的一瞬,他才終於參悟。
道,就是你我相愛,卻永世不能相依。
一、一見鍾情
在崇青山一帶,狐族已經不多,所謂的種族復興大業,就壓在了仍還冒着傻氣兒的白狐狸碧晴身上。
碧晴蹲在山巔嘆氣,舔着自己毛茸茸的小肥爪,心裡一團亂麻:都修煉了四百年,為何還化不了人身?
罷了罷了,碧晴甩甩狐狸腦袋,將亂麻拋開,興許是老天自有安排,干着急也沒用,總不能為了化身去偷吃顆人心吧?
「小狐狸,你是餓了嗎?」意外而至的溫和聲音流淌進碧晴的耳朵,同時一隻手掌攤開在它眼前,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三顆紅漿果,色彩誘人。
心思亂了,剛拋出去的亂麻又飛了回來。
碧晴抬起一雙紫金的眼眸,看見一個眉目好看得不似凡人的男子,一襲白色衣衫,與紅色漿果對比強烈,實在美得讓人窒息。
「……不喜歡?那你想吃什麼,小狐狸。」
這「小狐狸」三個字,從他的唇齒間吐出,婉轉動聽。碧晴迫不及待,且毫不猶豫地想回答:「你!」
此「吃」非彼「吃」。
愛情最讓人無法抗拒的地方就是,你不知道它何時會來,也不知道它會不會離去。碧晴的心七上八下。眼前的男人仙風道骨,若它吃了人心就成了狐妖,又怎能與其相配?
所以,碧晴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下定決心要好好修煉,做狐仙。
狐妖或是狐仙,還真是一念之間。
二、無賴是他的專屬品質
「哇哈哈,大白狐狸!洛兄,它是你的靈獸嗎?」
一個吊兒郎當的身影映入碧晴的視野,碧晴渾身的狐狸毛瞬間都豎了起來。是他!是朴暨宰!崇青山里最富盛名的渾蛋。
朴暨宰一直在尋找靈獸坐騎,想要在人前好好拉風一把。山上好多靈獸被他擄去,放回來時毛都不多了,甚是滄桑可悲。
在朴暨宰沒找到稱心如意的靈獸坐騎前,所有生物都不可放鬆警惕,碧晴恨自己怎麼忘了這一茬。
剛要跑,卻被魔頭揪住了尾巴:「洛兄,這大白狐狸不是你的吧?你看它被你嚇得要跑呢!」朴暨宰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
洛滌塵望着碧晴那水汽氤氳的紫金瞳眸,不由得泛起同情:「朴兄,它確實是我的。」
「它確實是我的……它是我的……」每一個字都閃耀着光芒,裝進了碧晴的心窩,它的狐狸心簡直要開出花了。
可一向溫和的洛滌塵又怎能駕馭得了朴暨宰那比天還厚的臉皮?只見朴暨宰搖着碧晴肉肉的身軀,說道:「可是你看,它明顯更喜歡我,多活潑。大白狐狸,咱們回家嘍。」
不再理會洛滌塵在身後伸長了手臂叫道:「朴兄,不可——」阻礙的話破碎在風裡,朴暨宰卻早已閃出幾里地。
快到半山腰時,碧晴尋了個機會從朴暨宰懷裡跳了出來。
一陣陰風過,天色暗沉下來,白色的狐狸站在風中,身體慢慢膨脹,越來越大,極盡妖孽地伸張。
直到那渾蛋得仰頭看它,碧晴才定住了身形,開口又吐出一陣狂風亂塵,堅持要把朴暨宰的衣服吹光。
碧晴從不知曉自己的法力已經高超成這樣,也可能是它生氣的時候,就能超水平發揮吧。
當然,它是生氣的,它可是未來的狐仙大人,怎能給這樣一個凡間無賴做靈獸坐騎?
可沒料到,在碧晴得意之際,朴暨宰捏了一道避塵訣,然後從腰間一抽,在分秒間,碧晴就被捆住,隨着繩子的縮緊,它的身子慢慢恢復如初——唯一的宣威,在這個渾蛋面前,失敗了。
碧晴含着淚看着一手提着褲子、一手撓頭髮愣的大渾蛋,內心酸楚:這渾蛋竟然有九天之上千萬載才產一支的捆妖索,他竟還把捆妖索當褲腰帶用……
一念至此,碧晴覺得噁心,捆成粽子的身體扭動得更歡了。
朴暨宰回過身,將碧晴夾在腰間,提溜着褲子往家趕,嘴上念叨着:「好大好高!這靈獸騎起來一定很拉風!」
他喜形於色的表情實在是刺眼。碧晴張起嘴就要咬他的胳膊,可被分外敏感的朴暨宰一把捏住了嘴。
這是它第一回遭受如此粗俗不堪的對待,腦子裡不由得顯現出剛才遇上的那個人,溫潤如玉,仙風裊裊,和他的名字一樣有意境——洛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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