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第四天傍晚,當兩人再次回到客棧時,掌柜的突然對林寧說道:"客官,兩位住店的銀兩已經不夠了,如果您還需住店的話,請您再續交十兩銀子。林寧伸手摸向懷中,卻沒有找到銀子。他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掌柜的,麻煩您先寬限我一天時間,明天我想辦法把欠的銀兩給您補上。"那掌柜的面露無奈的表情說道:"那好吧,我便寬限您一天時間,如果到時候您還不能籌到銀子,您和這位姑娘便不能繼續住在本店了。"聽了客掌柜的話,袁月明氣憤地說道:"掌柜的,你別狗眼看人低,等本姑娘找到寶藏發了財,金銀財寶能把你的客棧 砸扁了。"掌柜的顯然認為袁月明是在胡說八道,他冷眼看着袁月明嘲諷地說道:"那可敢情好,小人也盼着姑娘早點發大財,您若是真能發大財,也不至於欠小店這點房錢吧!"袁月明從小便在阿敏的王府中嬌生慣養,府中上上下下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樣說話,她剛要對店掌柜發火,林寧輕聲對她說道:"師妹,咱們出門在外,安全第一,不要惹事!"袁月明對着店掌柜的"哼"了一聲,轉身回到了客房。
大約過了兩三個時辰,店掌柜的才命令客小二給兩人端上了一盤拌豆腐、兩碗米飯和兩杯清茶,與前幾天兩人剛住客棧時的待遇有着天差地別。袁月明惱怒地說道:"這個店掌柜的真是狗眼看人低,他欺負咱們沒有銀子,居然給咱們吃這麼粗劣的飯菜。"林寧勸慰她說道:"粗茶淡飯總比挨餓要好許多,你該不會是還在懷念從前王府中紙醉金迷的生活吧?"袁月明急忙說道:"當然不是,我只是看不慣那個掌柜的勢利眼的樣子,更不想看見他明天向咱們催要銀子的嘴臉,可惜咱們兩人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寶藏……"袁月明手托香腮繼續說道:"師兄,要不然你明天再隨便做一幅畫拿到集市上換一些銀子!"林寧搖頭道:"現在皇太極正在緝拿我們兩人,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袁月明嘆息道:"即便是大汗沒有捉拿我們,北方苦寒蠻夷之地的黎民百姓又有幾個人懂得欣賞林大俠的畫作,哎……"一聲嘆息過後袁月明接着說道:"不如這樣吧,我倒有一個好主意能很快賺到銀子……"袁月明說到這裡突然面色一紅,不再繼續往下說了。林寧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奇地問道:"你有什麼好主意?你不會是想到賭場裡賭錢吧!"袁月明說道:"當然不是,我是想……我是想……"袁月明說起話來突然結結巴巴,面對林寧充滿疑問的目光,她赤紅着臉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師兄,不如這樣吧,赫圖阿拉城中有一家春紅院,你把我綁了賣到春紅院,等你拿到銀子,我再想辦法逃出來……"沒等袁月明的話說完,林寧氣憤地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將茶杯里的水潑向她,袁月明身子一歪,一杯茶水全部濺到了客房的窗欞上。袁月明眼眶一紅,眼淚險些滴落下來,她哽咽着說道:"我……我見你沒有銀子交房錢,所以……"林寧怒道:"那你也不應該想出這麼下賤的行為呀!師父和師娘如果在天有靈,他們看見你這樣,一定會傷透心的!"林寧憤怒地走出客棧,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袁月明在他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好感又瞬間破滅了。林寧心裡感到一陣陣壓抑,他來到了客棧外想要透透氣,北方寒冷的夜晚,又讓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同胡雪吟在一起的溫暖快樂的時光。
突然林寧聽見遠處傳來了一位女子熟悉的聲音:"爹,前面好像有一家客棧。"接着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林寧耳邊響起:"哦,大家快點跟上,咱們今晚便住在這家客棧吧!"林寧大喜過望,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前面的人影,但是聽聲音他便知道是叢戩和叢蓉父女。林寧朗聲說道:"前方來客可是叢戩師叔和叢蓉師妹嗎?"只聽得那位女子用喜悅得有些顫抖的聲音回答道:"掌門師兄,正是我們來了,我和爹總算找到你了。"原來叢戩父女擔心林寧的安危,一路跋山涉水來到了關外尋找林寧。林寧心中甚喜,自己現在正為尋寶的事一展莫愁,身上的銀兩又花光了,叢戩父女的到來無疑是雪中送炭。待到叢戩父女走到林寧面前,他才看清後面還跟隨八名日月幫的弟子。林寧高興地說道:"師叔,你們怎麼會到關外來?"叢戩說道:"幫中弟子特別擔心幫主的安危,尤其是蓉兒,每天都把幫主掛念在嘴邊。"雖是在黑暗中,但林寧仍能看見叢蓉面色昏紅,她低着頭嬌嗔地叫了一聲:"爹……"林寧說道:"你們來的正好,告訴大家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找到師父和師娘的女兒了。"日月幫的眾弟子聽聞林寧說找到了老幫主的女兒,不約而同地問道:"小師妹現在在哪裡?幫主快帶我們見見小師妹吧!"
眾弟子跟隨林寧來到客棧,林寧將袁月明介紹給眾人。當叢戩看到袁月明時,驚喜得不能言語,他上下打量着袁月明,半晌過後,叢戩終於喜極而泣道:"像,實在是太像了,月明你和你娘的容貌簡直是一模一樣!當年為了逃避楊岩的追殺,我抱着蓉兒,文薈抱着你,為了分散敵人的注意力,我們只能分開逃命。沒想到十九年過去了,你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袁月明連忙向叢戩問好。叢戩又急切地問道:"你師嬸文薈現在在哪裡?她還好嗎?"袁月明聽見叢戩問起他的妻子文薈,面色清冷地說道:"她好得很呢,為了享受榮華富貴,你的好妻子文薈早就改嫁後金的阿敏貝勒爺了,每天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她自己享福了,卻害得我認賊做父了十九載。"聽聞文薈拋棄自己改嫁阿敏,叢戩猶如被人當頭猛擊一棒,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面色蒼白,渾身無力,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許多。叢蓉看見父親容色難看,急忙上前扶住叢戩讓他坐到椅子上。叢戩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道:"十九年了,我無時無刻都在思念着你,沒想到你卻改嫁他人。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上天對我叢戩這麼不公平?為什麼?榮華富貴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說到傷心憤怒處,叢戩"啪"的一拳重重地擊在木桌上,這一拳力道極大,木桌瞬間被他擊得粉。袁月明依然面色清冷地說道:"這下好了,本來就沒有銀子交房錢,桌子又被你弄壞了……"林寧看着悲傷的叢戩心痛地說道:"師妹,你少說幾句吧,也許文師嬸真的有她的苦衷。"袁月明卻仍不依不饒地說道:"是,她是有苦衷,她的苦衷就是貪生怕死和愛慕虛榮……"叢蓉見袁月明伶牙俐齒地數落着自己的娘親,終於忍不住說道:"不許你這樣說我娘……"袁月明斜眼望向叢蓉,見她峨眉淡掃,雙瞳剪水,秀色俏顏,溫柔嬌美,長相中有着幾分文薈的影子,又見她剛才同林寧舉止親密,不禁對叢蓉也有了一分敵意。袁月明冷然道:"怎麼,替你娘鳴不平呀,看來你是贊同你娘的做法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叢蓉氣得臉色發白,只說了一個"你"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林寧見氣氛緊張,連忙打圓場:"兩位師妹,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好好說!"兩人聽了林寧的勸阻不再說話。袁月明卻在心中暗罵:"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看你跟你娘是一路貨色,你們娘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時店掌柜推開房門走進房間,他看着破碎的木桌心疼地說道:"我剛剛聽到了房間裡有動靜,就過來看一眼,你們這是想要幹什麼,欠的房錢還沒給,又把好好的一張桌子給弄成這樣!"叢蓉滿懷欠意地說道:"對不住了掌柜的,我們帶銀子了,一定會賠償你的損失,連同掌門師兄和袁師姐欠的房錢也付了,再麻煩你給我們準備幾間客房,我們勞累了一天,要在這裡住店。"叢蓉從懷中掏出兩碇銀子遞給了店掌柜,店掌柜的看見了亮白的銀子瞬間換了一副滿臉堆笑的面孔說道:"好的姑娘,我馬上吩咐店小二給各位客官準備房間!"得到了銀子,店掌柜馬上端上了好酒好菜招待林寧等人。眾人吃過晚飯後,林寧將自己和袁月明在赫圖阿拉南山上尋找寶藏的經過向叢戩等人講述了一遍。叢戩沉默片刻說道:"我本來想明天去盛京找文薈,現在看來,我要先將家事放一放,全力協助幫主尋找寶藏,等咱們找到了寶藏,我再去找文薈。"林寧點了點頭說道:"師叔深明大義,舍小家為大家的風節,令晚輩敬佩不已。時間不早了,大家又趕了一天路,咱們各自回房休息,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咱們便去南山!"
叢戩因為文薈改嫁給阿敏的事情傷心難過一宿沒合眼。第二天早上,叢戩聽見林寧早起後說話的聲音,他立即走出了客房。林寧見叢戩的臉色非常難看,雙眼腫脹無神,顯然是昨晚沒有睡好覺,林寧擔心地說道:"師叔,您沒事吧?"叢戩搖了搖腦袋苦笑道:"我沒事,今天咱們有正事要做,所以我昨晚便睡不着覺了!"林寧知道叢戩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編造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兩人彼此心照不宣,林寧也就不再說什麼。吃過早飯後眾人便來到了南山,經過了三天的雨雪天氣,今天赫圖阿拉城上方的天空終於陽光明媚,氣象晴朗。林寧還是讓大家在前面走,他跟在眾人的後面清除腳印。一行人來到山頂的六十四卦圖的廣場上,眾人拿着刀劍有的仔細地敲打着廣場的地面,有的仔細地敲打廣場周圍的沙石土,然而眾人搜尋了半天,卻依然沒有任何新的發現。蹲在旗杆西側地上敲打地面石塊的林寧沒有發現這些石頭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他失望地起身站了起來,正午的太陽照射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了長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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