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秋,我進入爐子中學,開啟了自己長達八年之久的中學生涯。
爐子中學是一所袖珍中學,它的前身是文革時期西中公社辦的一所「五七中學」,原來只有一橫一直兩排平房,均為磚木結構,特別是那一直排的後勤、雜務用房,居然是「五七中學」的師生們自己採制的土磚房。我讀小學的時候,有一次私自逃工到高沙玩,曾經到這個學校短暫停留,當時學校有三個年級各一個班的學生,帶領我們去高沙的劉長順就是其中的一名。
到我們入校的時候,學校有了一些改觀,在那一橫排平房的後面,又修了一排兩層的樓房,這樣總算是像一個中學的樣子了;學校的班級也有了擴展,說是每個年級要辦兩個班,因為我們是擴校後的第一屆,全校當時實際只有四個班。
雖然文革已經結束好長一段時間了,但學校仍然堅持着「學生自力更生」的傳統,我們報到的第一天,老師就組織各班的同學,到新分的教室里去「擂地板」。
面對泥土混合着少量石灰、砂子的教室地面,拿着老師分發的各類平整工具,大家有的用鋤頭把地面初步刨平,有的用木錘使勁地錘打和碾壓地面。整棟教室唯一的高級工具「抬槓」,則由幾個身材高大的同學,在班主任劉興水的指揮下使用。只見他們隨着劉老師的號子,一會兒把抬槓揚起一兩尺的高度,一會兒又統一放手,讓抬槓穩穩地砸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深深的印痕,從而把泥地「擂」結實。
算上爐子中學,西中公社當時有兩所中學,公社所在地的西中中學,我在小學參加比賽時去過,房子雖然也多是平房,但比爐子中學多了很多,地面都是三合土擂實的,平整又結實,條件比爐子中學要好太多。
這一回爐子中學新擴校,公社領導實行了「平衡」政策,把鄰近的偉勝、爐子、木井、大州等四五個大隊的生源全部劃來。所以我小學時的同學,能夠升學的如同院子的堂兄弟擁軍、德鋒,隔壁石寶沖的劉大寨、付召雲,長塘沖的劉長河等,都進了爐子中學繼續做同學。而原屬桂花大隊的同學,全部分配到了西中中學讀書,從此幾乎「天各一方」,很少和他們見面,也很少有他們的消息。
爐子中學雖然袖珍,在校的班級甚至沒有我們原來的桂花小學多,但地方卻也不小,它處在一個稍平整的山坳上,周圍的山林雖然沒有寫上學校的名字,卻可以任由師生們自由地使用,或歇息打鬧,或靜坐讀書。
最讓人高興的是,學校沒有修建圍牆,兩排教室的後面,還有一個原來「五七中學」用來「和社會、農村打成一片」的果園,種滿了鵝梨、柑桔、茶葉等各種植物,偶爾嘴饞了,趁老師不注意,三五個同學互相掩護着,便可以摘一堆躲起來大吃一通。
正因為就近入讀,爐子中學離我家只有兩華里左右的路程,甚至比原來的桂花小學還要近一點,再加上年齡一天天長大,我再也不是那個害怕行走滑溜小路的孩子,步子也比以前拉大了一些,上學的路走起來便輕鬆了許多。
當然,「條條道路通羅馬」,而且「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們上中學的路,就被大家「踩」出了自然而然的兩條:
第一條是出家門直行,臨近竹山灣老院子時右轉向長塘沖,穿過整個長塘沖院子,再從當時全大隊最好的「蜜糖井」邊過田壟,穿過沅溪口院子,沿着一條小水渠,直達學校前面那條一天才通一次客車的低等級馬路,便可望見自然生長的草坪兼操坪,接着進到自己的教室。
這條路大部分行走在田壟之間,路就是田塍,田塍就是路。在農村孩子看來,田塍很好走,路邊是青青的小草和或綠或黃的莊稼,路中是堅實的黑土,就是路幅窄了一點,很少有超過三尺的地方,不是鄉間的農民出身,走在這種路上可能會有「走鋼絲」的感覺。
這條路也是大人們走出院子時經常選擇的路,一路上同行的人不少,唯一的不便是碰上久雨不晴的天氣時,有幾處行人較多的田塍會變成一灘灘泥濘地,即使穿上深筒雨鞋,也難尋得到下腳的地方,若是夏天,打慣了赤腳的我們倒可以取下簡陋的鞋子直接前行,若是冬天,就只能敬而遠之了。
第二條是出家門便右轉,穿過屋後的小山,再穿過黃沖邊上一個更小的山頭,從栗谷塘院子的邊上過一條田塍,然後爬一個稍大的山頭,這座山一上一下爬完了,也就到了學校前的馬路邊。
和前一條不同,這一條路幾乎全部是山路,雖然我們屬於丘陵地帶,山不是十分的高大和幽深,樹木也不是特別的密集和偉岸,但山間並沒有現成的路可走,而且行走的人不多,很難得碰上有夥伴同行。
下雨天,山路雖不至於泥濘,卻總是滑溜無比,一不小心就有摔倒的可能。更麻煩的是,過栗谷塘院子的時候,路邊的幾戶人家都養着十分兇惡的土狗,聽到有人經過就會汪汪地叫個不停,有時還會追出來咬我們的褲腳。
因此,沒有特殊情況,我選擇走這條路的時候並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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