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刃一步步緩慢地走在停車場內,每一步,都在這安靜的場地里發出沉悶的迴響,敲打着狂女瘋狂蹦跳的心臟。
停車場靜得可怕。被狂女打破的玻璃口不時吹來微風,吹起地上的廢紙。
「不用藏了,陸莎。我剛剛沒把你掐死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殺了你,就是時間的問題。」血刃說。
突然,他聽見一下金屬碰撞牆壁的聲音從眼前右邊的柱子後面傳來。
篤定就是這裡後,血刃會心一笑,一拳打穿了那根柱子!
然而,他用手去抓,以為能抓到狂女,卻是什麼都沒有。
正疑惑着,血刃的頭頂傳來一聲聲鎖鏈碰撞的聲響。他一抬頭,發現狂女居然正用鈎子將自己鈎在天花板上的天井蓋上!
不等血刃反應,狂女一個鈎形態的鎖鏈槍射來,直接鈎在了血刃後脖頸上!
但可惜的是,這次鈎歪了,後脖頸的皮膚密度並不比血刃的其他部位差。見自己被鈎中了要害,血刃趕緊抓住脖子上的鈎子,拼命搖晃着,狂女則是死死拉住,只用一隻手把住自己不往下掉,想直接將血刃的頭給扯下來。
「呃啊!」見狂女不放手,血刃乾脆將計就計,居然原地轉起了圈!
這下再不跟着動,怕是手都要被硬生生拉下來了。沒辦法,狂女只得被血刃甩了起來。甚至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被血刃甩下來後,狠狠地砸在了另一根柱子上!
「嘶……啊。」渾身劇痛的狂女順着柱子掉在地上,拼命地想掙扎着站起,可血刃已經走到她面前,再無任何猶豫,將骨刺對準了她的脖子就猛紮下去!
狂女趕緊伸出雙手,死命摳壓他的手臂,努力不讓骨刺落下。看着如此狼狽的狂女,血刃有些得意忘形地獰笑起來。
「想辦法,想辦法啊!」狂女感覺自己真的是已經緊張到人格分裂了,一個在拼死保護自己,一個在旁邊當啦啦隊。
狂女看了眼骨刺距離脖頸的距離,又抬頭和血刃對視了一下,突然又有了個想法。
賭一把了!
橫下心去的狂女立刻鬆開了自己的右手,同時左手猛地一推!只有一邊受力的骨刺隨着血刃的下壓刺了下來,但是被狂女的左手推偏開去,劃着狂女的臉頰插進了水泥地里!
這還只是第一步,狂女看準時機,將右手臂上的鎖鏈槍瞄準了血刃的面門,直射而去——
正中右眼!
「唔啊——」血刃一聲巨大的慘吼,雙手捂着眼睛,一步步向後退去,靠在柱子上,痛苦地全身抽搐着,蜷縮了起來!
好機會!狂女立刻乘勢追擊,瞥了眼旁邊的小轎車,射出鎖鏈槍插在車門上,用力一拽,將車門硬扯了下來。而血刃剛回過神,狂女已經高高躍起,大喝一聲,掄起手臂,讓鎖鏈槍拉着車門在空中畫出一了個漂亮的半圓弧線,如鐵錘砸鋼一般狠狠拍在了血刃的頭頂!
「乓啷!」,車門立即被砸了個粉碎。被砸得兩眼發黑的血刃如同被灌了一壺二鍋頭,碎着步子翻倒在地上。
見優勢愈發倒向自己,狂女自然不會放過機會,立刻進一步出擊,這次她還特意閉起一隻眼瞄準了下,確認無誤後,第二次射出鈎形態的鎖鏈槍拴住了血刃的脖子!
清醒過來後,血刃剛想爬起來,就被囂狂勒住了脖子。動能切割刀刃隨着陸莎的力量拼命撕扯着,已經割開了血刃脖子上的皮肉陷進去了!
「你就這麼想一決高下嗎,陸莎?!」
這一聲狂暴的怒吼,居然讓狂女整個人都怔了下——這完全不像是一個人能發出來的聲音!分明,就是一頭嗜血如命的野獸!
憤怒到極點的血刃,終於對狂女露出了最後的底牌——三階狂化!
驚愕到忘了發力的狂女緩緩垂下手去,張着嘴看着眼前這個猩紅色背影逐漸高大起來,大到徹底遮住了剛才自己落下來時那個窗口投下來的光芒!
這一次狂化,血刃徹底露出了自己的凶獸真身——體型再次變大,無數根尖刺伸出背部,挺立在猩紅色的皮膚上。而手臂與手的粗壯可怖,狂女特意瞥了眼旁邊的車輪,感覺這拳頭看上去和車輪差不多!
三階狂化的血刃,和一隻巨大的猩猩毫無差異。看着他變成一隻三米高的怪獸後,狂女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趕緊想收回鎖鏈槍。
然而,血刃已經側過臉看着她,獠牙如尖刀般立在他嘴邊。瞬間!血刃背過手抓住囂狂的鎖鏈,如過肩摔一般將她扔在地上!
狂女還沒反應過來,血刃又是一爪子抓下,在她臉上抓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我也要扯掉你的眼珠子!」血刃大吼着,黏糊糊的口水噴灑在狂女的臉上,讓她頓時心生反胃。
眼看着血刃的手掌落下,狂女容不得多想,趕緊一個翻滾躲開,射出鎖鏈槍插在後面的柱子上,將自己送了過去。
可,後面是個牆角,已經無路可退了!
狂女雙拳緊握,在血刃衝上來的一瞬,撞破旁邊的玻璃跳了下去。
這可不是白白跳樓!狂女冷靜下來,趕緊用鈎子勾住玻璃往下滑去。而血刃見狀,直接就跳下去落在地上,抬頭看着拖着玻璃往下落的狂女,就像一隻猛獸看着羔羊送入自己的嘴中!
街上的行人看見最終形態的血刃,全都驚叫着四散奔逃而去。
「這……」
「這少說幾十米吧,跳下去一點事沒有?」狂女想着,只能再射出另一把鎖鏈槍拴住更高一層的空調外機將自己送了上去——她可不敢再下去和血刃正面打了,這東西看着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見她想逃,血刃想都沒想就跳上寫字樓向狂女爬去!三兩下就追上了她,用力一跳——
剛才還見血刃在地上,聽到動靜的狂女往後一看,一個大爪子直接撲面而來!
「唔!」
血刃將狂女抓在手中,落下去後又把她死死按在地上!
「你不是很勇嗎?嗯?再來啊。」望着在手裡拼死掙扎的狂女,血刃二話不說,伸出手臂中的骨刺徑直向囂狂的脖子刺去……
「轟!」
火焰突然在血刃的背部炸開,他一個踉蹌,攻擊被打斷了!
隨着第一發榴彈炸開,接着一發又一發的榴彈如雨點般襲來,紛紛炸在轉頭怒吼的血刃身上。
「隨意開火!」
夢魘一聲令下,全副武裝的武警們立刻火力全開,子彈和榴彈瞬間覆蓋了血刃,火力傾瀉持續了八秒鐘!而夢魘槍中的榴彈也已經打空了。
然而,濃重的硝煙中,一個三米多高的怪物緩緩走了出來,直視着當頭的夢魘。
奄奄一息的狂女撿起自己被救回來的一條命,卻發現血刃居然背對着自己!
「糟糕,喬安姐!」
機會是喬安給的,命也是喬安救的,陸莎不可能坐視不管!
站起來後,狂女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旁邊的雜貨鋪和大樓之間有一個昏暗的小巷。
估計是用來收垃圾的,這條小巷的光全部被寫字樓擋住了。只能靠着一盞聲控路燈提供照明。
路燈……
剎那間,林偉星之前在實驗室里的屠殺場景再次在陸莎的恐懼之海中浮現出來。陸莎狠狠地晃晃腦袋,扭頭,卻望見武警們在血刃的逼迫下向街道對面的大貨車後面退去。
「姐,把他引到那個巷子裡!我有辦法!」
狂女其實並不知道行不行,但她自己還是在夢魘的注意下悄悄跑進了那個只有聲控燈的巷子裡。
「所有人,跟我來!」夢魘帶着倖存的戰士們一路狂奔朝那個小巷跑去,果然,血刃緊追不捨。
「等等,這是……」
跑進巷子,聲控燈亮起。夢魘才驚訝地發現,巷子最裡面竟然是一堵牆!
回頭瞥了眼,確認血刃也進來後,夢魘催促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請你快點!」
見他們跑進了死胡同,血刃徹底放飛自我的大笑起來:「怎麼,你們警察還蠻儀式感的嘛,死前還給自己挑個地方啊?」
突然!血刃耳側的聲控燈暗淡下去,可是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殺氣……
察覺到這一點後,血刃想起了自己最危險的敵人,瞬間收起了笑容。
「乓!」
隨着鎖鏈上的金屬碰撞聲傳來,聲控燈再次驟然亮起!狂女早已將自己的一隻腳卡進了圍牆上的柵欄縫隙里,另一隻腳抵在牆邊的路燈杆子上,這一次,狂女的兩根鈎形態鎖鏈槍一齊射出,精準地套在了血刃的喉嚨邊!
這是血刃脖子上最脆弱的地方!
「啊呃——」狂女站在牆頂,用力拉住為了甩掉鎖鏈鈎而近乎瘋狂的血刃。
但這次,狂女可沒那麼容易下來——她的兩隻腳全都有了借力點,重心穩穩的控制在身為之內。
「啊!呃——」
這畢竟是三階強化後的血刃,力氣大到狂女差點感覺自己的腳板都要壓崩了。可她依舊努力堅持着,死命拽着鈎子往後拉。
「喬安姐——」囂狂撕心裂肺的大吼起來。聽到狂女的求助,夢魘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切換射擊引彈口。
「命運征服者」的斜槽口,裝着陳博士特的派人給她連夜送來的二十發生化腐蝕彈。
瞄準區間鎖定後,夢魘立即瞄準血刃的脖子,連開十幾槍,沒有一槍落空!
被生化腐蝕彈命中一顆,都能對亞洲象的外表造成肉眼可見的侵蝕效果,更別說十幾槍全都打在一個部位。武警們都注意到,血刃脖子處的皮膚居然像油漆般緩緩化開了!
「去死啊——」
狂女最後一聲怒吼,顧不上手臂快要炸開的劇痛了,她一咬牙,將雙臂狠狠地抬了起來!
「嘶啦!」
伴隨着血漿飈出了一道弧線,一陣釋然感和雙手放空的感覺襲來。血刃的頭落在地上,鮮血濺滿了整個牆壁,也灑在了狂女疲憊到即將暈過去的半邊臉上。身首異處的血刃晃了晃,這個龐大的身軀最終還是,轟然倒地。
「我靠,真累……」狂女兩眼一黑,抽出腳,直接摔下牆來,正好掉在血刃的頭顱邊上。
「你贏了。」
血刃竟然還活着,這顆頭的還在用雙眼看着囂狂。
「我說過,邪不壓正。再強,黑暗也終將被光芒吞沒。」狂女也沒感到驚訝,就像是在和老相識談心般說道。
血刃嘆了口氣,緩緩地說:「可明明我們都生於黑暗......」
說罷,沒有了血液循環,血刃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見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一陣困意襲來,喬安還想扶起她,可疲憊到極點的陸莎緩緩鬆開了手上的鏈子,頭向右一歪,全身就癱在了喬安的懷裡。
望着懷裡抱住的這個滿臉血污的女孩,喬安心如刀絞,沉重的嘆了口氣,轉身對武警們說:「記住了,這個英雄叫陸莎。我喬安說什麼也不會把她送回監獄,你們更不行。」
聲控燈再次暗淡下去,喬安輕輕拂去陸莎臉上的灰塵,在黑暗中對武警們宣布道。
「我得把她安置好,這是我對女孩的承諾,任務完成後,她就自由了。如果法院一定要定罪,請麻煩你們來當證人,告訴他們,把陸莎的最,連同我的罪過一起加在我的身上。」
第二天
血刃被武警解決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血刃這個殺人魔的故事反而成了人們口中嚇唬小孩子的笑話。因為一旦小孩子真害怕起來,大人們就會話鋒一轉:「別想多啦,孩子,咱們正義的戰士們將他搞定啦!」
喬安那晚的行蹤終究是被曝光,本人沒有任何反抗,隨着警察一起來到法庭接受審判。她因私自釋放死刑犯而即將被定罪。
但幸運的是,英雄永遠都有人眷顧。
「蔣將軍是角色,你還不清楚嗎?」秦偉山靠在牆上,在喬安被抓捕前和她通話道。
「你放心,你又不是放了人去殺人放火,你這是為民除害,除了個大害!再加上基地這邊的努力,你不可能進去的,就當進去感受幾天監獄的伙食唄。等你回來,喬小笨笨。」
S市軍事基地直接調取了那天的攝像頭影像,向上級法院公開了喬安制服林偉星的證據,交代了喬安那晚的動機,並向全社會發表聲明,喬安的行為是完全正確的,一切責任由S市軍事基地承擔。
最終,喬安得以無罪釋放。
而讓人忍俊不禁的是,這一切,安曉天和劉宣都被蒙在鼓裡。他們都以為喬安姐只是結束了反入侵事件後去外面度假了。
喬安被判無罪,但陸莎則沒有那麼幸運了。畢竟還有人命在身。
但嚮往自由的她並不想投案自首。
被喬安照顧幾天後,陸莎選擇躲着警察的全國通緝,戴上帽子將自己的紅頭髮隱藏了起來。
開始流浪的第一站,就是她與張嘉文相戀的E市海灘。
又是一日夕陽時,陸莎全副武裝的裹起自己,輕輕地走到定時來看夕陽的張嘉文身邊。
「你好。」張嘉文感覺到身後有人站着,打招呼道。
一言不發得陸莎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思念,所有悲痛與希望瞬間混雜在了一起,化成瞬間緊緊摟住張嘉文的雙臂。
「嘉文!對不起!這兩個月,讓你承受太多太多的思念了……嗚嗚嗚......」
「啊?!」
雖然兩個月沒見,可是陸莎身上熟悉的蘋果香張嘉文怎麼會忘記!
「陸莎!你不是被判刑了嗎?!你……」
「不,我沒有。我多想留下你身邊……你會嫌棄我嗎?」陸莎哭得淚流滿面,倒在張嘉文的肩膀上劇烈啜泣着。
「怎麼會呢。你都不嫌棄我,我幹嘛要嫌棄你。」張嘉文摸索着,將陸莎攬入懷中。
一陣新鮮的甜蜜感與歸屬感第一次湧入陸莎的身體中,而她也是平生第一次撒嬌起來:「我會是你永遠的寶貝嗎?」
「當然了,你永遠都是。不管你犯了什麼錯,幹過什麼事,離我有多遠,只要是你,我都願意。」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情話讓樹上鳥兒都聽着有些陶醉,沒了聲音。兩人就這麼依偎着聊到深夜,突然,陸莎抬起臉看看張嘉文,終於開口了。
「嘉文,我必須去流浪了。我不能拖累你,警方還在通緝我,我不能留在這個城市了,所以我……還是得走。」
本以為會傷心到痛苦地張嘉文,卻只是微笑了一下。
不是他不愛陸莎,而是心太痛了,痛到一聲嘶喊也無法迸發出來了。
「無妨,其實,從你被抓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們的愛情不會再完美了。」
順着張嘉文無神的眼,陸莎望見了那個划過天際的流星,轉瞬即逝。
「你我皆是過客,離者亦是歸人。分別,是一個人必經的事,我們能改變的不是分別,而是分別時心中的傷痛感。願你,能為自己奔跑。」
陸莎仰起頭看着星空:「是啊……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張嘉文自覺地為陸莎鬆開懷抱。陸莎掩着面站起身,怎麼也止不住身體的顫抖,緩和良久後,嘆氣道:「再見。」
「再見。」張嘉文淡淡地說了一句,可如潮水般翻湧的心情,終究還是讓淚水如決堤一般大顆大顆滾落了下來。
張嘉文能感覺到,眼前走過了一個女孩,擋住了自己賞月的視線,然後,消失了,終究還是將月亮還給了自己。一如自己從來就看不見的一生里,那轉瞬即逝的光。
陸莎生命中的離別沒有桃花潭水,沒有長亭古道,只不過是在同樣的落日餘暉下,她愛過的人永遠留在了昨天。
一個哀而不悲的英雄,一個生於黑暗卻嚮往光明的普通女孩。可她的無畏,她的正義,她的一切努力,換不來一場完整的愛情,甚至換不來一個溫暖的港灣。
換來的,只有陸莎自己一個人,繼續着漫無邊際的流浪逃亡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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