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的凳子剛好能蜷縮腿,空氣里樹葉的味道。
原來外面下雨了,遠岸的江霧蒙蒙。對岸人家的燈在不清中閃閃,那座發光的橋,真是哀傷。
趴在欄杆上的女孩,她的眼中注視着什麼?
「在想什麼?」
「在做夢。」
嗯?怎麼這麼說。
「困了嗎?」
「沒有。」
「那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和做夢一樣。」
對岸的燈越來越亮了,何處的霓虹甚至能照到我這不開燈的房間。
「回去吧,該着涼了。」
昨晚爸爸打了最後一個電話過來,他嘆息着打了最後一筆錢。
二百塊。
嗯,夠撐一陣子。
再見恐怕難了,那就再見。
更遠的群山里閃着燈,什麼車在環山公路行駛。雨天,環山公路,這些加起來就感覺像要發生兇殺案。
「你的頭髮,為什麼這麼卷啊。」
小孩奶聲奶氣問着,我也不知道。
「你的媽媽是捲髮嗎?」
「不是。」
「你的爸爸呢?」
「也不清楚。」
「那我嘞?」
「這得問你爸爸媽媽了,小孩。」
「你是外國人嗎?」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問。」
好笑。
「因為外國人好像捲髮多一點。」
也許是基因變異?世上純粹的概率學而已,不過要這麼回答的話就太沒意思了。
「真想知道?」
「嗯。」
「小時候的夏天,太熱了。熱的人白天無法勞作,晚上也睡不着。人們在夏爐里苦苦煎熬。直到有一天,那天晚上我打着地鋪,卻也感覺熱的要燃起來。你猜這麼着?」
「怎麼着?」
「我附身傾聽地面,有什麼東西轟隆隆的像要衝出來,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最後終於悶聲炸開。我的眼前一下黑不溜秋,等我在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房子都燃起來,我的頭髮就在大火里被烤焦,烤的好彎好彎。你看所以直到今天,還是這麼彎曲曲的。」
「好熱,啊。」
她抹了一把汗,扯着衣口要散散熱。就像那火燒了過來。
「真可憐,你差點被燒死了。」
哈哈笨啊怎麼會。
那種情況頭髮燃起來就沒有了,哪裡會燒焦。
「所以你看,我差點被燒死了現在還要照顧你....」
呀,
怎麼我跟那些討厭的大人一樣了。
「嗯?」
小傢伙正歪着頭看我,也許剛才的話她沒聽清。
太好了。
「所以你看,爸媽這麼辛苦都是為了誰。」
「我們不吃,你吃。」
「怪我,沒有那個能力給你更好的生活,害你跟着我們吃苦。」
這種話,我已經不想再聽了。
自己差點也說了這種話。
孩子是應該體諒父母,但父母總想被孩子體諒。急不可耐。
教育和愛,兩種最沒道理的事情。和什麼東西都無關,和什麼都無關。
是我選擇要把她帶回來,為什麼剛剛又會說那種話。
是我的選擇,卻被自己辯解的好像是因為她自己才變成這個樣子。
究竟為什麼,那天要帶她回來呢....
「謝謝你先生,謝謝你為這些兒童所做的一切。」
那天,一個禿頭的中年男人捐出200塊後,我聽見領班的那個女人,應該說姐姐這麼說着,看上去沒比她們大幾歲。
沒有募捐箱沒有。
所有人都看着錢被那個女孩放進自己腰包然後進了商場,最後提着一系列兒童,甚至嬰幼產品出來。
所有人都看着。
有幾個老闆不好意思甚至追着出來把錢還給她。
是啊畢竟錢不值錢了,雖然什麼時候都是這樣,但從未這麼不值錢過。
轉移目光的我,眼睛就在這時候對上她。
抱着舊熊,兩頰黝黑的她。
她向我伸了伸手,卻並非索要什麼,而是遞給我一個袋子。
也就是後來知道剩的那半袋米。
其實即使那袋子裝滿也沒多少,那太小,太小了。
鬼使神差吧,我就跟了進去。那裡面還有很多人,大多都是心滿憐愛的看客。甚至有一對年輕的情侶。
「你看那個,好可憐....」
「好小的孩子。」
我想起任何影視作品都禁止出現虐殺兒童的情節,想起那些有名望的黑幫也不會對兒童下手。
但戰場上,孤苦伶仃的小傢伙們遍地都是。
對此我堅信,如果一個人心裡還有最基本的人性,是無論怎樣都對兒童下不去手的。
兒童是人類的希望,看見他們,我會覺得悲傷。
不管是哭是笑,我會感到悲傷。
於是我堅信,如果一個人還能被稱之為人,就不會去做危害兒童的任何事情。
只是有時候對象不是兒童,而是更多人。
無辜的他們被波及,以及更多無辜的人。
「不明真相的人們....」
這種批判的話太討厭了。
普通人能做的只有活下去,有能力的人儘可能的救。
真相,並不是不關心。只是那還是交給更有能力的人去做吧。
種種思緒煩擾着我,已經說不上是什麼原因。
總之帶她回了家。
也許是頭腦一熱?
但人不就活那幾個瞬間嗎。
永恆是剎那的燦爛。
啊啊總之我也不知道我也不在乎。
反正她現在跟着我,跟着我....
也許我該考慮上路往更遠的地方。
是的戰爭已經波及到這裡,我更應該早點的。
「你會,彈吉他?」
細小的聲音傳來,像在更遠的地方。
吉他?雜物室沒錯了。
「你媽媽沒有告訴過你,不要....」
啊啊自己怎麼又在說這種話!
「怎,怎麼了。」
「你會彈吉他?」
「一點點,某個冬天頭腦一熱買的。」
「我想,聽。」
真是一點不見外啊小鬼。
說起來自己到現在都只會53231323,當初買來也沒系統性都學過,只是自己對照一些書本翻閱。
果然應了那句話,自學等於不學。
不過糊弄小孩的話,應該夠了吧。
咳咳....
要好好清清灰了。
「真不錯!」
明明沒什麼,但她說這種話我卻覺得奇怪。
「你還會彈別的嗎?」
這種時候,有經驗的老師傅都會說:
「你想聽什麼呀,小盆友。」
狡詐一點的會說:
「十元一首。」
可惜我誰都不是,除了按住五弦三品的各種5323外我什麼都不會,再彈下去會露餡的。
「我困了」
用這種藉口搪塞着,其實洗完澡躺在床上,自己也睡不着。
那小孩怎麼睡這麼香。
毯子像張脆餅蓋在她身上,蜷在飄窗上是小貓夾心。
自己,又被思緒襲擾着。
是該離開這地方了,卻也不知往何處去。
托那女孩的福,自己那天也久違飽餐一頓。只是吃完既沒覺得餓也沒覺得飽,只感覺這輩子不需要再吃什麼東西了。
閉上眼的夢,雲水間,一條蛟龍騰躍而起,攝人心魄。
想起那日晴夏嬉水,漫過半身的窒息感,
刺骨的清涼。
未來,又不知所蹤了啊。
Why do you tell me you I knew more?
In my care You want?
I wan you
wan you
If you say "I want to"
You just said, "I don't want to."
If you say "I want to」
It's just that you haven't told
se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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