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我接受不了屍體。
接受不了熟悉的人躺在那。
那種占據腦子的怪物用他的身體動起來。
我不接受。
我接受不了。
看着那張臉,
我沒辦法。
可是我媽媽,我真的不喜歡。
我知道那不是他,正因為我知道。
所以我沒有開槍,沒有辦法。
這不是小說角色的糾結那麼簡單。
人與人之間的鴻溝,那張臉,我沒有辦法。
誰都是。
那天,我做了個夢。
夢裡她的照片被雨水打濕,糊成一團。
仍依稀可見比的「耶」
我們總會因為一些小事而惹上大麻煩,不得不承認。
我們發現了艘一百年前的飛船,鏽跡斑斑。上面觸手可及一些恐怖的印記。
一些面目猙獰的獠牙怪物在上面如雕塑般一動不動。
就像是標本。
這種畫面。
難以區分記憶還是夢境的畫面。
出現在我腦海。
有些虛假,可臂上的長疤又明證着一切。
那些問題沒所謂了,此刻的自己頹坐在這。掛牆上的光,一顆隕石。
撫摸你日記本的真皮,照片的包膠在頁間勾手。
那種種,真叫人悲傷。
我總是有一種被拋棄感。
又說不明白自己被什麼擁有過。
老頭總怪我不給他打電話說想我:
「這麼多年你一下不在了我不習慣。」
年年如此,所以朝夕相見的人不會思念。
我不知道,沒有感覺。
我們都太高估時間的威力,陪伴與時間無關。
也許我理解了,
「有的人就是突然出現照亮你那段生命,然後消失。」
這太假了,像NPC一樣,太假了。
但現在我不得不明白。
不得不。
璀璨火光在眼前迸放,那座船被炸了個底朝天。
晚上,又興許是夢裡。
眼前這般。
樓下炒飯的香味,好香。
那一家人...
我不該把酒和杯水放一起的。
冰箱都是揮散的酒味。
我的髕骨好疼。
躺在那張鐵床上,想以前無數個夏天。輕嗅鼻間生鐵的氣息。
涼涼的,絲絲冷氣。
那些無以復加的感動。
「告訴她我愛她。」
死前,怎麼能說這麼自私的話。
像厲鬼般糾纏不休嗎?
愛不是傷害。
我願忘記這個,因為我不願記起。
遠方小孩的吵鬧,那是座學校,操場。想起童年我也那麼奔跑,烈陽重重淌在操場,夕陽在余光中拉的很長。
「我明天要休息一天。」
「為什麼,有什麼事嗎」
當我這麼說着,老闆娘關切的問。
她是個胖姑娘,很可愛。
「因為明天會下雨,順便修一下吉他。」
「噢!你會彈吉他?」
「那都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有很多都在冬天壞了,或天定,或人為。」
那時候她就在旁邊。
她怎麼,
來了。
「死前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嗎?」
「你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像厲鬼糾纏不清。我應該消失。」
「你不想她?」
「無時無刻!
但正因為如此,我該放手了。」
凝望掌心的脈絡,這麼說着。
其實,好像從未抓住過什麼。
「人對於自己不愛的人沒有任何容忍,我自己就是這樣。」
我也不會覺得遺憾,我只是失敗了,不是沒試過。
我不,遺憾。
你不愛我對嗎,爸爸
覺得我麻煩吧媽媽。
我的人生談不上你們的缺席,從前我流過那麼多淚。一個人在安靜的家裡,聞着你睡過的枕頭氣味,還有大把大把鼻涕紙。你執意要走。
我知道那沒辦法,這裡太熱,太熱了。
不是嘉賓的人,未來也談不上缺席。生孩子不是賭注,父母們都太草率了。
我怎麼會怪你呢。
一百年都沒有的國家的人民,患着幾千年的病。歷史,不重要了,讓現在的我疼的是過去,是將來。
畢竟這個國家還會有很棒的未來,大家也會赴往更好的明天。
これは最高!
從心臟長出的根須會結成大樹。
我知道什麼時候都不晚,什麼時候都可以開始。可我不願意,勇氣?意志,毅力。算是藉口,我不明白,我也不知道,但不否認。
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活着,唯死方休。
「那你就去當流浪漢嗎難道!」
那天爸爸這麼嘶吼着,現在我想他說得對。
我承認我需要人陪,我得承認這個。
空氣里香腸的味道,好香。
「我煮點香腸你帶上吧。」
「不用。」
畢竟那時吃飽飯了,自己也這麼說着。
我是被拋棄的孩子嗎?
我活到了今天。
可我畢竟靠他們活到今天。
我不斷做着混沌的夢境,時斷時續。我想我該死了,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害怕,
我想你,
我需要
我想起以前某天在竹林的雨天,
好像還是江邊下着雨又飄雪。
那個穿紅衣服的少女一躍而起在枝頭蕩漾。
世界又換了風格。
你的離開讓我深陷桎梏,這咬人的泥濘無窮無盡。
「夏的飛鳥雀躍一聲又歸來,秋的歸鳥倚在我窗前嘆息。」
陽光散在每個人臉上,雨滴略過不同的傘柄。
如果你是天上的月亮,可我小屋內的燈沒有亮。
我想我該珍惜月亮,可畢竟小屋內的燈卻沒有亮。
當我從你手中接過月亮,感受它的清冷與冰亮。
但我的小屋容不下月亮,當我意識到,我拆毀它。
我得為你建起宮殿,像神話中那般典藏。
我砍下桂樹,當我揮起第一把斧,我沐浴你清冷的光。
我截斷河,當我舉起第一柄劍,鋒上映你的目光。
當我修飾完畢,築起厚重的門,聽見回聲般的大堂。
當一切結束,要將寶座獻你,卻不在我身旁。
河中你的倒影,無法看見。
鏡中你的痕跡,無法觸摸。
最後我聽見門外你的呼喚,焦急的尋找出口、
卻困在這座圍牆。
我醒來,
我哭喊,
我茫然的坐
起來。
「你在哪裡?」
而我忘了蓋上屋頂,一抬頭,又瞥見你落落大方。
原來,只是月光。
這所謂,
陰鬱的宮殿總是大門緊閉。
但仔細看,
一扇窗開着。
不時風吹進來,
吹起的簾如美人的擺。
如果
你仔細看
正上方
從高峻的穹頂
在那個地方灑下的陽光
照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笑臉
終於輝煌。
如果,
你仔細看
這無聲的長廊,
總在回應你的歌唱
這所謂,
當然,倘若你願。
如果,
你
空氣里香腸的味道,好香。
樓下那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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