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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鏡面吞噬我的瞬間，後槽牙泛起拔牙時才會有的酸脹。
三十七度的體溫撞上零下二十度的玻璃，瞳孔自動切換成紅外模式時，老趙縫合線里的監控芯片突然奏響《歡樂頌》變調版。
廁所隔間瓷磚剝落成像素點。
第三塊牆磚的抓痕里有李明常用的薄荷味須後水痕跡，我盯着鏡面右下角缺損處——和腦波分析儀上父親留下的齒痕完全重合。
膝蓋撞擊鏡框的悶響驚動了洗手池。
水龍頭滴落的不是水珠，是泛着藍光的記憶膠捲。
當指尖穿透鏡面時，十三號線特有的鐵鏽味突然摻進茉莉花香，那是第一次約會時我別在李明耳後的味道。
鞋跟叩擊地面的回聲多了一重頻率。
站台電子鐘顯示21:17:43，與現實中相差七分鐘——正是三天前李明失蹤的時間差。
充電樁屏幕閃爍的綠光里，穿紅色連帽衫的男人在長椅上機械地敲擊保溫杯。
「請問...」
我按住他肩膀的瞬間，掌紋被吸進皮膚下的全息投影。
1986年版《十萬個為什麼》殘頁在血管里流淌，男人僵硬的嘴角擠出摩斯碼節奏的抽搐。
列車進站掀起腐爛玫瑰味的風。
廣告屏里不再是植髮廣告，穿着校服的女孩在考場反覆撰寫同一道解析幾何題，草稿紙邊緣滲出暗紅血跡。
第17次循環時，她突然轉頭對鏡頭微笑，玻璃瞳孔里映出我背後的人影。
三小時前見過的連帽衫男人正貼着我的後頸呼吸。
他的衛衣拉鏈卡在我的發梢，金屬摩擦聲夾雜着嬰兒啼哭的混響。
我掙開的力道撕開他的皮膚，人造真皮層下方跳動着十三號線環狀線路圖。
「他們活着！」
站名牌的LED燈管突然噴出雪花噪點。
穿旗袍的老婦人在地鐵門開合間隙重複投幣動作，硬幣落進瞳孔時濺起的回聲是1989年的股票交易播報。
我的耳釘開始發熱。
父親植入式記錄儀的備用電源自動激活，分析儀界面上所有乘客的生物信號都指向同一時間節點——三年前的跨年夜，深瞳議會首次直播意識上傳實驗的瞬間。
制動閘的尖叫比現實尖銳三倍。
無人駕駛列車挾裹着腦髓味的罡風撞來時，扶手套管突然分泌出記憶凝膠。
我踩着印有李明Q版頭像的廣告屏躍起，被氣流掀飛的瞬間看見駕駛室儀錶盤——神經脈衝監測屏上跳動着我的腦電波圖譜。
後腰撞在消防栓上的悶響激活了應急照明。
安全錘玻璃櫃反光里，我的右臂靜脈浮現出熒光軌道圖，十三號線的站點正在對應腕部穴位遊走。
當指尖按向"換乘站"對應的列缺穴時，隧道深處傳來血肉骨骼重組的海嘯聲。
車廂廣告屏集體黑屏。
十三個失蹤者的視網膜投影組成環形熒幕，他們被切斷的聲帶正在播放我的實時心跳頻率。
最後一扇車窗映出李明的側影，他脖頸的深瞳吊牌已經蔓延成電子鐐銬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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