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尖銳的疼痛讓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
副駕駛座上,李明的筆記本電腦休眠呼吸燈不規則地閃爍着,像個垂死掙扎的心臟,一明一滅間仿佛在訴說着什麼。
掀開電腦蓋板的瞬間,散熱孔呼出一股熟悉的薄荷口香糖味道,那是他最愛的味道,苦澀中帶着一絲甜意,就像我們的關係。
鍵盤縫隙里還卡着那顆水鑽「L」,是去年情人節我硬要他貼上的,他嫌棄地說這樣太娘,但還是由着我,望着他無奈的表情,我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D盤加密分區彈開的剎那,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四百多個監控畫面在21寸屏幕上同時炸開,像是打開了一個潘多拉魔盒。
地鐵隧道的頂燈在玻璃上劃出的銀色直線突然折斷,我瞪大雙眼,看着某節車廂的編號詭異地從「12」撕裂成「13」,心底湧上一陣惡寒。
所有監控畫面上的時間赫然定格在2023年10月13日0點13分,這個數字組合刺痛了我的神經。
「神經病才會把克萊因瓶寫進代碼里」
我低聲咒罵,咬碎了舌側的潰瘍,咸腥的血味在口腔中蔓延。
激光筆的紅點在分層嵌套的地鐵線路圖上遊走,像一隻不安分的螢火蟲。
頂燈驟然熄滅的瞬間,窗外懸浮的雨珠仿佛被施了魔法,化作一個個鋒利的像素點,在擋風玻璃上投射出扭曲的莫比烏斯環,一個永無止境的輪迴——北京五號線正與紐約L線在環面上詭異地交媾。
觸控板開始滲出膠質般的黏液,冰冷粘稠,十六進制代碼在熒藍色的表面下像銀灰色的血管般跳動,仿佛這台電腦正在變成某種活物。
匿名服務器的IP地址以十三秒為周期不斷蛻變,最終停在了北新橋十字路口正下方37米處,那裡埋藏着什麼?
老趙給的圖紙第七頁空白處藏着一個潦草的經緯度坐標,暗紅色的鐵鏽像乾涸的血跡。
我顫抖着舉起手機拍攝實時渲染圖,鏡頭中13號車門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掌紋,每條紋路都嵌着詭異的數字七。
正要放大查看時,監控畫面突然被噪點吞噬,在雪花般的雜訊中,一個熟悉的後腦勺一閃而過,那撮永遠不服帖的捲髮,昨天清晨還在我的鎖骨上蹭來蹭去,現在卻讓我背脊發涼。
追蹤程序彈窗報警的同時,咖啡杯炸裂,陶瓷碎片在寂靜的車廂內格外刺耳。
量子隧穿協議的底層算法正在瘋狂啃食CPU,屏幕上彈出李明的面部識別日誌,顯示他登錄過三百多個虛擬節點,每個節點都留下了他的痕跡,卻又仿佛是另一個「他」。
最後修改記錄的時間戳像針一樣刺進我的視網膜:03:13AM——那是他的精工表永遠停止的時間,爆炸事故發生的那一刻。
手機屏幕突然漾起水波紋,匿名服務器傳來的實時監控里,13號站台的屏蔽門布滿了1998年那場暴雨留下的霉斑,青灰色的痕跡勾勒出一張扭曲的人臉。
報站廣播裡混入了父親冰冷的電子音:「顱頂葉皮層注射準備完畢,實驗體林雪請就位」,那聲音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剖開我的記憶。
我瘋狂敲擊退格鍵,代碼行間滲出的暗紅血跡卻越來越多,像某種不祥的預兆。
觸控板裂開的豁口深處,紐約布魯克林地鐵站的藍色漩渦正將李明的白大褂絞成碎片,他指縫間那半截斷掉的棒棒糖棍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我遞給他的那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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